对方还在从苏芙手腕中吸食着血液,那种迫切、渴求、珍视和热望,被毫不顾忌地彰示出来,苏芙现在相信了,他可能真的渴了几百年。
但就是这样的时刻,那人看起来仍然是优雅的。
苏芙在影视作品中看过一些吸血鬼进食的场景,总觉得再好看的人,在这种时刻都显得狰狞,像是被本能支配,变得更像是动物而不是人。
但侯夜不一样。
从一个画家的角度来说,苏芙觉得这一刻的画面很美,让他想要拿起画笔,记录下来。
侯夜是迫切渴求的,但也是好整以暇的,两种极端就真的呈现在一个人身上。他皮肤很白,眸子和唇都是红色,优雅、从容、有条不紊,那种神秘和高贵是他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眼睛中却又同时透露出了极致的陷入和疯狂。
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最终臣服欲。望,被拉入人间。旧日的光华变成幽暗的月光,曾经的耀眼夺目,变成了蛊惑。
是黑暗中的堕神。
苏芙恍惚了一下,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些片段,那是一个极致华丽奢靡的宫殿,灯光昏暗,高高在上的王座上,坐着一个人。
他试图看清那人的样子,脑海中的剧痛却突然传来,那个场景离他越来越远。苏芙晃了晃头,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失血过多——等等,自己该不会被吸干吧!
结果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侯夜就停住了。他明显很有分寸,进食的牙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
而后他看了苏芙一眼,唇弯了弯,舔上那伤口。
有些专属于吸血鬼的东西,顺着伤口,流入苏芙的血液。那一瞬间,有千种万种的感觉,轰一声,猛然在苏芙大脑中炸开。
难以形容这刻的美好,宁静,安全,温暖,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液体,被融化了。世间所有的美好包裹着他,暖意在他身上流淌,带着让人入醉的热气融融的放松感,从他的颈间,扩散到他身体的每一个位置。
这感觉精确地直抵灵狐,让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发出满足的轰鸣。
他深陷其中,如同深陷一个催眠般的最美丽的梦境。
这种极致的愉悦中,苏芙昏昏睡去,嘴角还带着笑。
侯夜将苏芙抱在怀里,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
他对苏芙血液的渴求,几乎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差不多等同于沙漠中走了很远的路,最终渴到昏厥的人,终于见到了水。
但是他就是可以在喝到特定血量的时候,从容地从对方的皮肤上,移开嘴唇。
吸血鬼听力远超人类,他此刻就能听到苏芙血管中血液奔流的声音,那对他诱惑极大,但在这种诱惑中保持冷静,侯夜早已习惯。
他吻了吻苏芙的唇,抱着对方,在房间里的沙发上坐下,伸手习惯性地触碰着对方的脖子。
蹭了两下,才发现苏芙脖子上,有一个极深极深的痕迹,好像有人曾经舔舐过、啃咬过多次,一层一层地叠上去,才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侯夜的手僵硬了一瞬间。
苏芙那个白月光留下的?
那又如何,无所谓。
苏芙本就是他的祭品,百分之百、完完全全地属于他,现在也依然如此。
这个人类,只会是他的。
侯夜收回了触碰的手,四下环绕一圈,又对着旁边的镜子看了看自己如今的脸。
是一张和他自己非常相似的面孔。
——他一直想不通苏芙那样的人为什么会愿意去当祭品,这一刻倒是知晓了真相。
因为自己的脸,和他的白月光极其相似。
侯夜忍不住咬牙切齿。苏芙和侯烛在一起五年,他自觉对侯烛的了解非常深刻——他当然知道实际上的侯烛,并非在他面前表现出的温柔无害。侯氏公司的员工基本都很怕他,从这点上就可见一斑。
他了解侯烛,但在结婚三周年纪念日这天,苏芙猛然发觉,他对侯烛的了解其实还不够。
完全不够。
他从来不知道侯烛可以这么……这么……
简直是找不出形容词了!
两人婚前就上过床的,侯烛那种控制欲强到爆炸的人,这时候却是意料之外的克制且隐忍,内敛且自持。
类比成一首歌的话,那么就是有着漫长的前奏,舒缓的节拍,一小节一小节地推动递进,让情绪一点一点地累积,不慌不忙,不急不缓,文火慢炖直到最后,不动声色又细密至极。
也像是粘稠的蜂蜜,悄然而至、却再挣不脱的网,或是缓慢的、能夺走一切呼吸的泥沼,密不透风的束缚,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