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百岁双足动
了一动。
犹疑片刻,他朝沈鸢拱了拱手。
明明沈鸢才是谢时渺的母亲,百岁却朝沈鸢低声道:“有劳沈贵人了。”
话落,他目光恋恋不舍从谢时渺脸上掠过,抬脚往外走去。
寝殿再次归于沉寂。
殿中并未掌灯,昏暗无光。
将近二更天的时候,谢时渺果真做起噩梦,口中含糊不清,胡乱说着胡话。
沈鸢惊醒,一只手轻轻拍打着谢时渺的后背,她嗓音轻轻,柔声唱着江南小调。
这还是刘夫人教给沈鸢的,萤儿以前睡不好觉,刘夫人也是这样哄小孩子。
百试百灵。
枕边的谢时渺果真不再喃喃呓语,眼皮往上抬了一抬,无声看了沈鸢一眼。
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再无往日的虚张声势,谢时渺乖巧抱住沈鸢的手臂,挨着她蹭了又蹭。
沈鸢挽唇,眼中流露些许笑意。
倏尔。
帐幔外传来轻轻的一记茶碗磕碰的动静。
那声音极轻极轻,稍纵即逝。
沈鸢后背沁出细密的冷汗,她猛地坐直身子,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沈鸢双目定定盯着帐幔上的仙鹤纹,攥着帐幔的指尖颤栗。
一鼓作气,沈鸢猛然挽起帐幔,双目惴惴不安。
寝殿噤若寒蝉,半个人影也无。
恐惧和惊慌又一次溢满沈鸢的胸腔,她无声落地,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地上立着的缂丝屏风。
屏风下一道黑影飘过。
沈鸢瞳孔骤紧,下意识想要高声喊人。
谢清鹤眼疾手快捂住沈鸢的双唇:“是我。”
低低的两个字落在沈鸢耳边,她整个人如释重负,无力跌落在谢清鹤肩上。
宫人悄声上前掌灯,光影朦胧摇曳,悄无声息落在谢清鹤指骨分明的手上。
沈鸢惊魂未定,扬眸不可思议瞪着谢清鹤:“深更半夜,陛下过来做什么?”
谢时渺还在睡,沈鸢声音压得很轻,唯恐吵醒孩子。
谢清鹤握着沈鸢的手并未松开。
他肩上搭着素锦织镶银丝边月白色鹤氅,眸色极深。
谢清鹤静静望着沈鸢,许久才开口:“……沈鸢?”
似是眼前的人影好像是一阵风,或是一缕烟,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烟消云散。
扼着自己腕骨的指腹不似先前那样冰冷刺骨,沈鸢细细端详谢清鹤片刻,忽觉他脸色比白日见到时好了不少。
至少不再如先前那样惨白孱弱。
沈鸢皱眉,一股前所未有的诡异蔓延至全身:“陛下若是没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她起身,倏地想起谢时渺曾说过,谢清鹤如今的身子不宜受寒。
沈鸢深吸口气,转首凝眸。
“渺渺很担心你,日后若再有……”
“渺渺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