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内的气氛渐次紧张下来,任谁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便是千里迢迢而来的翁清闲也不敢再说话,只听“砰”地一声响,薛恒手里的茶盏碎成一片残渣,左肩上隐隐有鲜血渗出,顺着袖管蜿蜒而下。
翁清闲看得触目心惊,“你受伤了?什么人将你伤成这样?”
薛恒狞笑,“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说罢抬眼去看凌风,“还没找到那贱人么?”
凌风垂下头,“已经加派人手全力搜索,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让下面的人都警醒些。”薛恒咬牙切齿,“那贱人狡猾得很。”
“是。”凌风躬身退下。薛恒扫了眼余毒尚存的胭脂盒,默默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云舒在一间茅草屋里缓缓睁开双眼。
目之所及之处,俱是一片片枯黄的草,和堆得乱七八糟的木头,草药。她隐隐有些头疼,想要坐起来,却发现骨头散了架似得疼,手和脚都使不上力气,气虚乏力,宛若死人一般。
但她呼吸尚在,五识俱存,分明还活着。活着,可真好啊……
当日不管不顾纵身一跃,她当真以为自己又要死一次。这几日,但凡她清醒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回想跳下悬崖的那一瞬间,身体砸向水面时传来的剧痛,冰凉的河水将她吞噬的绝望。她睁不开眼睛,辨别不了方向,奋力挣扎却一直往下沉,想要呼吸,却被河水呛得窒息,最后在无尽的恐惧中失去了意识。
等她清醒过来时,她便躺在了这座茅草屋里。
救了她的人是一个与她年纪差不多的男子,不经常住在茅草屋,只偶尔来看看她,给她敷药喝药。他医术高明,但很少说话,从不主动问她什么,只默默记账,说以后要让云舒还上她欠他的银子。
这着实令云舒有些为难,为了方便逃跑,且不被薛恒怀疑,她只藏了些银票在身上,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是佩戴的首饰。可如今银票化在了河水里,珠钗玉环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除非她找到挣钱的方法,否则怕是还不上这笔债。
更要命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当下是否安全,有没有成功逃出薛恒的魔掌。
便想出去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看看自己身处何方,毕竟这两天她一直躺在床上,躺的不知天高地厚,分不清南北东西,她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了。
正晃晃悠悠的坐起来,扶着炕沿想要下地时,一样貌清秀,瘦瘦高高的男子背着个竹筐走了进来,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她。
云舒一眼认出救命恩人,“恩公,你来了。”
男子放下竹筐往地上一坐,一边翻腾草药一边道:“别叫我恩公,我姓肖,叫肖焕。”
“肖公子。”云舒礼貌地改了称呼。
肖焕皱着眉毛耸了耸肩,“也别叫什么肖公子了,听着怪别扭的,我在家排行老六,你就叫我六子吧,六哥也行。”
“好。”云舒在两个称呼中选择了后者,“那个,六哥,咱们这是在哪啊?”
“在山坳里,离你落崖的地方很远,还算安全。”肖焕将几样新鲜采来的草药扔到药炉里,“不过很快就会不安全了,官兵很快就会发现这里。”
云舒的心咕咚一沉。
她默默攥紧炕上被压得紧实的茅草,极力保持着镇定道:“官兵?你见到官兵了?”
“对啊。”肖焕道,“我救你的那天晚上就见到了,要不是把你藏在狼窝里,你当夜就被抓回去了。还好你身上没几斤肉,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把你弄到山坳里来。”
云舒一听,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额头上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的,似乎快要裂开。
她被肖焕救了以后一直昏昏沉沉的,几次想开口问他,都因身体不适放弃了,可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呢,薛恒是一定会找她的,活要见她的人,死要见她的尸。
换言之,她的处境依旧很危险,一点也不安全。
想到这里,云舒当真是如坐针毡,恨不能插上翅膀从这里逃走,她急忙问肖焕,“我昏睡了几天了?”
“两夜两天。”肖焕道,“再不清醒过来,我就要把你丢回崖底了。”
云舒一凛,忍不住多打量了肖焕几眼,见他一脸严肃,不似在开玩笑,谨慎了些问道:“你知道我被官兵追赶,还敢救我?”
“我救你的时候不知道有官兵追你啊。”肖焕懊恼地说,“我都背着你走了一半了,官兵忽然找了过来,我若不带着你藏起来,被官兵一并抓走还能解释清楚吗?此刻怕是已经被关进大牢了!”
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云舒一眼,“那可不是一般的官兵,我们寻常百姓可得罪不起。”
云舒听罢一阵哽咽。
肖焕说的这些她都记不起来了,却打从心里里感激他,毕竟,若没有他的帮助,她要不已经见了阎王,要不又落回薛恒的魔掌。
便有些不好意思,握住了双手问:“那你……不害怕吗?”
肖焕翻了个白眼,“救都救了,害怕有用吗?”
他往药炉里添了两根草药继续道:“再说了,我又不时常待在这里,发现官兵搜捕过来,我提前跑了就是,他们把你抓走了,我搬回来接着住。”
云舒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愣了好一会儿道:“你说的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