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浑身湿透、沾满泥点的工吏几乎是撞了进来,脸上是惊魂未定的惨白。
“沧江……沧江上游!鹰嘴崖段下层构筑物塌了!刚传来的急报!洪水……洪水正在倒灌下游的泄洪道!”
“轰”的一声,扶登秦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盖过了所有关于明日婚事的念头。
她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图纸上的朱砂被衣袖拂开,晕染开一片刺目的红。
“塌方规模?伤亡如何?泄洪道现状?”
她声音紧绷,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方才的专注瞬间切换成工官面对危机的本能。
工吏的声音带着哭腔:“报信的说……规模不小!具体伤亡不详,但泄洪道口被冲下来的土石堵了大半!水……水眼看着就要漫过临时堤了!”
去?还是不去?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铁钳攫住了扶登秦的心脏。
明日大婚,满朝皆知,礼部筹备已久,公孙家已屈尊入赘,母亲……母亲那边……她几乎能想象到母亲震怒的脸。
可沧江……鹰嘴崖……那是姨母当年呕心沥血设计的关键节点之一!下层构筑物塌方,泄洪道被堵,下游数个村庄……还有刚刚开始春耕的万顷良田……
她心乱如麻。
值夜的老吏已经闻声赶来,焦急地看着她。
催促她回去备婚的仆从似乎也快到了。
扶登秦抓起案上那份让她不安的最新水情报告,一把塞进袖中,几乎是冲出了值房:“石岳!备马!先回扶登府!”
扶登袁的院落里灯火通明。
明日女儿大婚,即便是她这样位高权重的大司命,也免不了亲自过问一些细节。
她正坐在妆台前,手中拿着一支点翠嵌宝的金凤簪,对着烛光细细端详,眼神柔和,带着母亲为女儿挑选嫁妆的珍重。
“母亲。”
扶登秦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连行礼都顾不上,语速极快地将沧江塌方、泄洪道堵塞的消息说了出来。
末了,她看着母亲手中的金簪,艰难地开口:“……情况紧急,女儿……女儿想即刻启程赶往沧江!”
扶登袁脸上的柔和瞬间冻结,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
她缓缓放下金簪,那簪子在妆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扶登袁:“你说什么?”
扶登秦:“沧江鹰嘴崖塌方,泄洪道堵塞,下游危在旦夕!我必须……”
“扶登秦!”
扶登袁猛地站起身,一向沉稳威严的面容此刻因惊怒而微微扭曲,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厉色:“你疯了吗?!明日是什么日子?!”
“满朝文武都在看着!公孙家顶着多大的压力应下入赘!礼部、宗正寺、整个扶登氏的脸面都系在你明天的花轿上!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去沧江?!”
她几步走到扶登秦面前,眼中是难以置信的失望和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