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了车,放下帘子,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车厢内光线昏暗,他端坐其中,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点。
阿成在外询问:“公子,回府?”
“不。”
公孙止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带着一丝沉凝。
公孙止:“去扶登岚的府邸。”
车轮碾过朝都的街道,驶向那座承载着太多过往的宅院。
越靠近目的地,街道越发安静,宅邸也显出几分寥落。
车停在紧闭的大门前,门环上积着薄灰。
公孙止下了车,示意阿成在外等候。
他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布满灰尘的大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的叹息,仿佛尘封的记忆被唤醒。
一股陈旧而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庭院空旷,落叶无人清扫,堆积在角落的石阶旁。
他缓步走入,目光落在通往正厅的那几级青石台阶上。
台阶依旧,只是覆满了枯叶与灰尘。
恍惚间,仿佛看到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眼巴巴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那是年幼的扶登秦。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期盼:“公孙先生,我姨母什么时候回来呀?”
。。。。。。
“公孙先生,姨母的信里说汛期过了就回来,汛期是多久呀?”
……
无数个相似的午后,他结束云山书院的课业或大理寺的公务,总会绕路来这里。
有时是送些新得的书卷,有时只是应扶登岚的托付来看看秦儿。
小扶登秦总爱坐在这些台阶上,一遍遍询问着姨母的归期。
那小小的身影,混合着依赖和思念,清晰地烙印在他关于这座宅院的记忆里。
而关于扶登岚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小女孩的身影。
他第一次遇见扶登岚,是在一个雨下得又急又猛的日子。
他十三岁,刚下学堂,想买些上好的宣纸作画。
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瞬间将他浇透,也与小厮走散。
他狼狈地躲在一处衙署的廊檐下,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淌,冷得牙齿打颤。
衙署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青色巫工袍服的年轻女子走了出来,她身形高挑,眉眼间带着一种专注工作后的疲惫,却也掩不住勃勃英气。
她看了一眼浑身湿透的少年,没说话,只是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把油纸伞,递了过来。
扶登岚:“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