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一起顿了下:“好像还是你比较疼。”
安珏笑了:“我们又不忙,真不该在这个时间和大家挤地铁。”
袭野终于从千手观音的乱堆中抽出手,揉了揉她被磕红的额头:“二十岁就不能忙了?”
她仰起脸,笑意飘起来:“你说能就能呀。”
到了前门站,两人无法携手挤出一条道,各凭本事挤下了车。
在店里点了整只烤鸭,两人没吃完,安珏不想浪费,说要连蘸酱一起打包,服务员又问要不要鸭架。
前面放完行李就出门了,安珏没来得及进厨房看看,便问袭野:“公寓里有高压锅吗?我想熬鸭架粥。”
“可以有。”他说着,又朝服务员点头,“我们要。”
出了店,他们沿着珠市口西大街散步消食。
路过琉璃厂外,有只黑猫从石狮子后头窜出来。安珏的耳朵先于眼睛捕捉到,立刻就拉住袭野空出来的那只手。
过去大多都是他带着她跑,在巷子里,在人群中。可很早以前她也想过拉着他狂奔撒野。再一次也好,一次就足够。
两人追着黑猫,七弯八绕,也不知道绕进了哪个胡同里。不重要。左看右找,找不到,往上一看,黑猫正威风凛凛地蹲坐在民居屋脊的鳌鱼旁,俯瞰四九城的红尘万象。
安珏激动地拍袭野:“你手机好,快拍它呀。”
可袭野拿出手机的瞬间,黑猫如有所感,从电线交错的上空轻巧地窜下来,很快又隐没于苍苍夜色。
安珏心中不无失望,但野猫生性乖觉敏感,勉强不来。
她不想勉强,回过头,正要说走。袭野下颌微扬,安珏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回去——
那只黑猫站在胡乱停放的一辆车上,昂首挺胸的,简直像故意靠近他们,专等着拍特写。
安珏受宠若惊,小声问袭野:“拍了吗?”
袭野“嗯”了声,手往前一指:“你站车边,给你们拍一张。”
“它会不会跑?”安珏只犹豫不到一秒,就说服了自己,“跑了我也不亏。”
安珏蹑手蹑脚走到车边,拘谨地不敢动。
好巧不巧,一位老爷爷骑着三轮车,高频率拨动黄铜车铃靠近,口中大喊着“劳驾借过”。安珏警惕地看了眼黑猫,它没动。倒是三轮车后一袋番薯掉落,咕噜噜地滚了几米。安珏赶紧捡起,追了几步又丢到车后座去。
老人笑着说了谢,吵闹又渐渐淡出耳膜。
黑猫始终站得四平八稳。
安珏胆子大起来,伸手碰了下猫的后脊,又把头靠近,面朝袭野笑了。
此时他们的头顶是一轮残缺的下弦月,但没什么比此刻更圆满。
最好的一张抓拍里,晚风将安珏长发吹起,几缕黏在她面庞,缝隙间恰好露出朦胧的五官,专门去拍写真,打光和鼓风都未必能拍出这种效果。
安珏看了也很喜欢,说一定要感谢感谢这只猫,让她拍出了人生照。
附近就有猫咖,他们去而复返,拎回小半袋兔肉冻干。
黑猫主动凑近了,在安珏手心嘎嘎一通大嚼。她激动不已,脚尖碰着脚尖,不断掂起又落下。泡桐树淡紫色的花碗悄悄落进她衣领,他伸出手又收回,蓦然想起《逍遥游》。
不是那首同名歌曲,而是庄子的散文,高中必修。
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一切的一切,静谧而自然。
他只能站着,只是在看。
喂完黑猫,用地图软件查附近的地铁站,五六个红气球标识将他们团团包围。在这片繁华地之中,安珏只听过西单。算一算,他们竟也追着那只黑猫跑了三公里。
她由衷感慨:“好厉害的猫喔。”
“等回去了,要不要也养一只猫?”
安珏眼睛一亮,亮了又灭,光芒温柔敛却:“不了吧。”
袭野揽着她的肩,带着她往正确的路走:“不是喜欢?”
“不是喜欢就够的,我怕我没办法对它负责。”
“你对任何事都很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