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如风,最易播散,丰鄞城中传得沸沸扬扬。
晌午,赤日炎炎,唐璃独倚水榭,纤指轻扬,将细碎饵食撒入池中,锦鲤逐食。
虽则陇安已然出阁,她仍借着由头,滞留荣王府。
心思流转间,不过一瞬,颈后突然抵上一片冰冷刺骨之物,唐璃险些惊呼出声,只听来人声音挟着森森寒意:“住口。”
唐璃登时僵立原地,不敢再言,她若命丧荣王府,亲族断无悲悯,世间更无一人怜惜于她。
匕首堪堪抵住颈项,锋刃缓缓游移,直至唐璃看清来人面容,面露惊诧,眸中霎时盈满惊骇,杨氏!
她与杨氏素无瓜葛,此人意欲何为?唐璃心下疑惑丛生。
乔蕴蘅眉眼含笑,意味深长道:“那日遥遥一瞥,便知姑娘待世子之心。”
陇安与谢枕河大婚之日,荣王夫妇避忌昔日之事,不允唐璃前往观礼,唐璃心郁,到底难以按捺心绪,悄然前去。
唐璃那双眸子,凝着陇安,似欲将其生吞活剥,乔蕴蘅立于接亲队伍右侧觑得,一清二楚。
乔蕴蘅起疑,遂命属下彻底暗查此人往事。
唐璃颤声道:“世子?哪位世子?”
可惜作痴佯呆,在乔蕴蘅面前是行不通的。
“有桩买卖,不知姑娘可愿一听?”话音未落,乔蕴蘅腕力骤发,一股蛮横力道将唐璃狠狠掼于围墙墙面。
肩胛生疼,唐璃逸出一声短促痛呼,未及喘息,乔蕴蘅推进匕首,紧贴她的肌肤,冷意激得她全身汗毛尽竖。
此刻岂敢道不,唐璃冷汗直流,被迫仰起颈项,直直对上乔蕴蘅双眸,她竟不知,杨氏身手如此利落。
乔蕴蘅冷声道:“若事成,世子夫人之位,予你。”
乔蕴蘅戳中唐璃心中痛处,唐璃唇瓣微微颤抖,“凭何?我凭何信你?”
杨氏一介无宠侧室,侧室会不觊觎正室名分?何况是曾扬名“非宣平侯世子不嫁”之人。
乔蕴蘅面容缓缓染上笑意,笑里无温,唯余稳操胜券的嘲弄。
“凭何?”乔蕴蘅低低复述。
“凭家父,乃陛下的心腹重臣,不日点将挂帅,挥师西疆。”乔蕴蘅刻意咬重“西疆”二字,满意地凝着唐璃双眸猝然瞪圆。
西疆,安仁西北,陛下竟将此等险地交由交州刺史?然朝廷并未放出消息,唐璃心下大震。
“更凭当年,陇安,命丧你手。”
早已被她深埋记忆深处,以为一生无人得窥的噩梦,远比颈间的匕首更让唐璃恐惧。
唐璃浑身颤抖,齿关咯咯相击,不!断无可能!彼时之事,她反复思量,做得天衣无缝,绝无破绽,事后,她更是费尽心力,成功将所有人的怀疑引向戎翟兵卒,杨氏怎么可能知晓!
记忆不受遏制,翻腾、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