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束目光在虚空中短兵相接,一时间谁也没有落得下风。沈知春撤开剑柄,朝裴晟吹了个尖尖的哨音:“你们是谁?”
裴晟就在沈出莹身旁,同样双手被麻绳反拧在腰后,两侧站着押人的随从。
“沈大人别来无恙。”
沈知春扬了扬眉毛,打量着裴晟的脸,有些像他熟知的某位高官。但细看下来,脸又不尽相同:“你认得我?”
裴晟正欲开口,忽闻脚步声匆匆,但见四名侍卫羁押圣女而来。
圣女一身素衣,披麻戴孝似的白。
白衣胜雪的圣女甫一出现,胡文面色便禁不住地崩盘,斯文的脸变得扭曲,丑陋。
答案就在胡文面前,他却被两名身型魁梧的侍卫牵制肩头,半步都不得近前!
圣女双手被反制在身后,神色默然,全然不管胡文困兽般的呜咽和满地哀鸿。
沈知春一摆手,示意把圣女带走,侍卫当即押着圣女转身。忽得听见两声不约而同的呼唤:“白盈。”
苏以身侧的白盈应声抬头,与此同时,圣女也回过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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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内,补品如流水般源源不断送入,在裴晟榻前堆成小山,却未能让他的面色好转半分。沈出莹亦卧病在侧,太医们往来诊治,却始终查不出病因。
裴晟出身显赫,其姑母惠贵妃在宫中颇得圣宠。幼时裴晟常随贵妃出入宫闱,姑侄情深。此番闻听侄儿病重,惠贵妃不顾宫规森严,执意亲临探视。
华盖马车缓缓停驻,惠贵妃轻抚手中绢帕,对身侧女子道:“快到了。”
那女子一袭墨色斗篷,闻言将帽檐又压低几分,淡淡道:“娘娘放心。”
病榻前,崔望与杜蒙日夜守候。一只黑猫静静伏在门外石阶上,既不进屋扰人,也从不远离。往日圆润的身躯竟也清减了几分,只偶尔进食些许。
崔望心说这黑猫灵性地很,也不知表哥是什么时候带在身边的?莫不是在长安捡的?
忽见那黑猫竖起尾巴,朝院门疾奔而去。原来惠贵妃一行已至,斗篷女子方下马车,黑猫便亲昵地蹭上她的靴面。宫女正要驱赶,却被贵妃止住:“别,这是景臣养的。”
崔望闻讯赶来,见礼道:“惠娘娘金安。”又见那斗篷女子,虽看不清面容,却觉气度不凡。
惠贵妃轻叹:“子盼都这般高了。”
崔望知晓贵妃来意,忙道:“表哥这些时日时昏时醒,今日恰又不甚清醒……娘娘来得不巧了。”
斗篷女子打断道:“无妨,娘娘带我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崔望心头一松,侧身引路:“贵人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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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盈?”圣女轻飘飘笑了一声,“好稀奇的姓氏。”
胡文身体骤然一僵,霎时间愤懑也无了,怒意也无了,心中冒出个与圣女一致的念头。
是也,好稀奇的姓氏。
淮远村里有三大姓,胡,赵,齐。听老一辈说,为了不与外族通婚,这边嫁女让男方上门,入赘在家中。后来为了区分亲缘远近,这才分了几个姓。
村中地界就那么大,邻里街坊都相互认识,姓氏不过就那□□种,偏偏就是没有姓白的。
“大人,已经清理完毕。”侍从前来复命。
沈知春颔首,刀尖点了点胡文:“带上他。”却对盲女白盈视若无睹。
苏以瑟缩着肩膀,暗自给自己打了好几个气,这才将心中疑虑道出:“景臣哥哥,我们来的时候,村子虽是荒村,可所有的屋中不见尸骨的踪影。他们杀了这么多人,可是将尸骨埋在何处了?若是能找到尸骨,那怨气散了,我们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闻言,沈出莹微微蹙起眉头,心道:何须这么麻烦,只需……
裴晟轻轻摇了摇头:“不。村有猛禽,状若雕鸮,羽毛妖蓝,饥则噬人。吏率壮士斫之,民皆称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