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珑的话音落下,皇帝沉默半晌,倏地笑起来,冲陶泱和陶瑛道:“瞧瞧,分明都姓陶,两个领兵打仗的,怕是加起来也不如你家女儿聪明。”
陶泱拿不准这番话是褒是贬,干脆装傻道:“家里聪明人有一个足矣,臣何必费那个脑子?”
“也是,若在别人家里,怕还养不出这样的‘女中豪杰’。”皇帝打趣完,又转向陶珑,问,“你就不为自己求些什么?”
陶珑不敢抬头,诚恳道:“草民所行所为,到头也都是为了家人。为自己求再多,都不如父兄平安喜乐叫草民安心。”
皇帝笑叹,“行了,不必那么紧张。只是,你口口声声都是父兄,那怎么还要向朕讨走蕴珍?”
陶珑一哽,干巴巴道:“回陛下,一则……有夫妻前缘未尽;二则,还有救命之恩尚未偿还,故而……”
皇帝一挥手,“行了,你俩那点儿女情长,朕可不掺和。蕴珍,你自己说,要是留在朕身边,还是和你夫人走?”
梁椟傻眼了,没想到兜了一大圈,同样的问题又落在了自己头上。
如今的陛下虽多疑成性,但对他却有几分真心爱护在,这么说,其实也有几分调笑的意思。
他无奈笑笑,走到陶珑身边,冲皇帝叩拜道:“臣无福长伴陛下左右……”
“哪来这么多车轱辘话,得了!”皇帝笑骂,“我又不是要棒打鸳鸯,你自己拿定主意,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一抬手,他叫两人起来,和陶泱、陶瑛一道落座,说道:“陶氏,你的心愿可以实现,但朕要叫你去做一件事。”
陶珑当即就要起身再拜,被李正吉拦下。
“你是商人,又常在金陵,自然知道如今大齐来了多少洋人。”皇帝沉吟,“他们能来大齐,难道我大齐就不能出去吗?而今沿海动荡已除,正是办这件事的好时候——陶氏,朕要组一支商队,你去做领队,如何?至于蕴珍,派他做你的护卫,朕瞧着也挺合适。”
皇帝所言,仿佛是见了陶珑才想好的主意。但在场众人,除了陶泱谁都知道,这就是一开始为她量身定做的局。
陶珑这回叩首没人拦着,她额头抵着指尖,道:“草民愿领此重任,不负陛下所托。”
出了宫门,陶泱才一巴掌拍上儿子的后脑勺,“你和阿珑还敢瞒着我?当你老子是什么?”
陶瑛委屈,“是阿珑说不让你知道的,怎么只打我!”
瞥一眼闺女八方不动气定神闲的模样,陶泱忍不住又拍了陶瑛一巴掌,“你当大哥的,不知道劝劝吗?”
陶瑛:……
眼见他还要挨揍,陶珑轻咳一声,道:“爹,是我不知该怎么同你说,才叫大哥先保密的。”
有她开口,陶瑛终于摆脱了老爹的魔掌,默默往另一头挪了挪,拉开两人的距离。
陶珑垂下眼,有些可怜巴巴地说:“陛下一开始就属意我做这事儿,咱们没得选的。我和大哥怕您忧心,只想能有个合适的时候告诉你,结果一拖就拖到了今天……”
她捏准了陶泱对自己没办法,故意装得弱小可怜又无助,果然将人哄得再无一点脾气。
陶泱有些颓然,“我和你大哥本就在边关刀口舔血,这两年虽安定不少,可谁能保证外敌不再来犯?你……你也要出去冒险,要是有个万一,我又如何面对你们娘亲?”
陶珑说不出话来。再如何保证,在出事之后,也不过是一纸苍白的空话。
梁椟打破了这短暂而煎熬的沉默,“我会护着阿珑的。只要我还在,阿珑就不会有事。”
陶泱似乎被说动了,尽管眉宇间依旧忧心忡忡,到底还是拍了拍梁椟的肩膀,“我信你。”
陶瑛想到还有母子蛊的事,很想开口说两句,但考虑到这件事才是真的半点不能叫老爹知道的,只能没好气地瞪了自己曾经的“好兄弟”一眼,继续窝在角落里装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