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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皇城司的人和被招安的山匪先一步策马离去。
祝无执抱温幸妤上了马车。
温幸妤缩进车厢最深处柔软的锦垫里,将自己蜷成一团。
厚重的紫绒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也彻底隔绝了光线,马车陷入一片昏暗而带着暖香的静谧。
祝无执坐在另一侧,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轻微的晃动感传来,马车平稳地向着山下移动。
外面风雪呼啸的声音变得沉闷而遥远。
车厢里很暖,暖得几乎让人昏昏欲睡。
温幸妤恹恹地蜷缩在角落,耳边是祝无执翻书的声响。
她感到好烦,好倦,好闷。
又要回汴京,回到那重重深院,回到他掌控的密不透风的罗网中央。
这一次,很难再有任何逃离的机会了。他用一场精心策划的劫难,试图碾碎她所有的勇气,只为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这天地虽大,风雪千山,每一步,都不可能踏出他的掌心。
可她偏不认命。
她偏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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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汴京,已是五日后。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温幸妤这一路上都恹恹的,或许是药里有安神的东西,她整日大半时辰都在睡梦中度过。
有时候梦到小时候,有时候梦到在国公府的日子,大多都是噩梦。
祝无执没再提过避子香的事,也没有要惩罚她的意思,好似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温幸妤纵使再怨愤,也明白她必须趁此机会,表现出她已经对外面的天地有所畏惧。
两人各怀心思,倒是相处得平和了许多。
汴京今年的雪格外多,立冬没几天,就下了好几场大雪。
路上的旧雪还未化尽,就又添新雪。
回京的第三日夜,云翳遮盖明月,冷风漫卷细雪。
温幸妤抱着手炉,斜靠在罗汉榻上,呆呆望着窗外庭院的落雪。
祝无执推门进来,见她病容憔悴,如弱柳扶风,不免心有怜惜。
他在碳炉边站了一会,散去身上的冷气,才走过去,把她侧抱坐腿上。
“今日胃口可好些了?”
温幸妤乖顺任由他抱着,轻轻嗯了一声。
祝无执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哄道:“乖乖养病,等病好了,我带你去城南玉津园赏梅透气。”
温幸妤垂下眼,轻轻摇头:“我不想出去。”
祝无执扫过她病气的脸,问道:“为何?”
温幸妤攥紧了他的衣襟,把脸埋在他肩颈处,声音闷闷的:“我……有些怕。”
女人全然依赖的缩在他怀里,温热的鼻息喷薄在肩颈,带来阵阵痒意。
祝无执心下满意,柔声道:“好,那便不去。”
他包裹住她莹润的手,只觉掌心像握了块发凉的玉。
“你既知世道不好,贼寇横行,日后就好好待在我身边,莫要再乱跑。”
顿了顿,他撑开她蜷缩的指尖,手指挤入她的指缝,同她十指交握。
“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不叫你再受那般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