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受了这一遭愚弄屈辱,又刚褪了热,实在疲乏厌倦,她抿着唇,只当没注意到,一言不发接过碗,仰头把药喝了。
药汁苦涩,滑过喉管落进胃腹,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染了苦味。
她皱了皱眉,正欲去倒杯茶喝,就听得祝无执冰冷的嗓音响起。
“昨夜大夫言,你长久服用伤身的寒凉之物。”
“你且告诉我,那是什么?”
温幸妤瞳孔猛缩,翕动着唇瓣,强压恐惧镇定开口:“我也不知,许是误食了什么。”
“不知道?”祝无执笑着反问,唇边带着笑,眼睛却极冷:“你当真不知道吗?”
“那日日燃在主屋的避子香。”
温幸妤没想到祝无执已经知晓得如此清楚。
都知道了,她解释还有用吗?再怎么说,也熄灭不了他的怒火。
她心头升起一股厌烦,索性垂着头沉默不语。
祝无执见她一副任打任骂无所谓的模样,登时气血翻涌。
他猛地攥住温幸妤放在锦被外的手腕,将人拉至跟前,盯着她苍白的脸,神色阴戾:“你这般自轻自贱,是嫌我的骨血污了你清白?”
“你就这般厌恶我?甚至不惜毁了身体。”
温幸妤被迫倾身向前,迎上他那双怒火中烧的凤眼。
很奇怪,面对祝无执的怒气,她分明该惊惧慌乱的,可此时此刻,心底却弥漫着讽意。
她双目含泪,凝视着他含怒的眼眸,轻声开口:“我只是个外室,怎么能在大人娶妻前,生下孩子呢?”
所有怒火顷刻间被这句话浇灭。
祝无执哽了声息,下意识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四目相对,直跌进她湿淋淋,满含哀怨和委屈的杏眼。
他的心忽然酸胀刺痛起来。
他竟然……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为什么会忽略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祝无执沉默半晌,干涩道:“日后不必再用这些寒凉之物,至于你说的那些…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说罢,他站起身,连大氅也忘了穿,大步推门离去。
温幸妤靠在床头,呆呆看着被他捏红的手腕,露出个苦涩的笑。
回到汴京后,他定不会让她再碰熏香。
只希望找到时机逃走前,千万不要怀他的孩子。
千万不要。
*
祝无执出了门,却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要去哪,索性漫无目的的在寨子里走着。
天寒气清,山寨空荡荡的。
皇城司的人已经把昨日那些恶徒的尸身处理掉,剩下不到百人,都收拾了行装,准备此番跟皇城司的人一道前往汴京,招安受封。
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祝大人留步。”
祝无执回过头,就见个白面青袍狐狸眼的年轻男人,笑眯眯走了过来。
正是黑石寨二当家吴为。
“祝大人,天寒地冻,不如去吴某那吃酒暖暖?”
祝无执扫了他一眼,明白此人有心攀附,估摸着想拿投名状出来。
他本就有意招揽吴为,故而没拒绝,淡淡嗯了一声,随对方去了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