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退半步,轻轻摇头,心中疑惑不已。她不明白祝无执为何又好言好语道歉。
祝无执直起身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堪称温和:“明日我差人请城西的李大夫,给静月看病。”
温幸妤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打一棍子给颗甜枣吗?当年在国公府,那些主子便是如此训婢女和奴才的。
恩威并施,好叫人乖乖待在那方规矩里,不感越出半步。
她心中升起浓烈的厌恶感。
可思及静月受了寒,若不好生医治,怕是会落下病根。
她咽下满腔苦涩和愤懑,低垂的眼睫轻颤:“谢谢您。”
嗓音发闷滞涩。
祝无执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温驯的眉眼,似笑非笑:“怎么,你不高兴?”
温幸妤道:“不敢。”
态度恭敬疏离。
祝无执脸色阴了下来,觉得她未免太不识好歹。
不过是罚一个婢女,何至于此?
气氛再次凝滞,炭火的热浪夹着熏香的气味裹挟而来,温幸妤感觉像是溺在水中,令她喘不过气,快要窒息。
她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去照顾静月。”
祝无执脸色骤冷,他咬了咬牙,不理解她居然为了一个婢女跟他撂脸。
他冷冷的看着女人的背影,嗓音像含了冰雪:“一个婢女也能让你如此牵肠挂肚,果真是女菩萨。”
温幸妤袖下的手指紧攥,她深吸一口气,压抑着火气回道:“我做不到枉顾人命。”
说罢,也不管身后之人是何神态,径直出了内间。
准备拉开屋门时,纱隔内传来“啪”一声脆响。
她肩膀轻颤了一下,脚步停顿,旋即白着脸拉开了门。
夹着雪屑的寒风扑面而来,她毫不犹豫踏入寒冷,将暖香隔绝在身后。
内间一片狼藉,纱隔边高几上的天青釉缠枝花瓶碎成几瓣,里头梅花静静躺在地毯上,花叶凋零。
祝无执拂袖坐回床侧,盯着纱隔的方向,面色阴沉。
他竟不知,她还有如此倔强的一面。
*
冬日漫长,雪下了停,停了又下,不等旧雪融化,就又有新雪添瓦。
上次矛盾后,温幸妤情绪低沉了许久。
后来有一天,她忽然就想明白了——不论祝无执如何过分,如何视人命为草芥,那都不管她的事,她和他迟早会分道扬镳。
在分开之前,忍耐一切,顺着他的意思,就不会再有那天的事发生。
最多再忍一两年,以祝无执的能力,一年多的时间应该就不需要观澜哥的身份做掩饰。
届时就是她还清老太君恩情,同他桥归桥,路归路的日子。
想清楚后,温幸妤一切照旧,对祝无执恭恭敬敬,百依百顺。
祝无执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心中顿感满意,觉得她实在懂事。
十一月底,李行简大婚,两人受邀。
辰时,太阳的金芒透过云层,洒在雪堆上,折射出刺目的白光。
庭院里的桃树枝杈蜿蜒,半化的雪水滴滴答答落下来,树干上漫着湿痕。
祝无执很自律,每日天刚亮就起来,在庭院里练剑。
温幸妤起来后,从顶柜里找出适合参加喜宴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