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棉定能如期送往前线。”
他只留下这样一句承诺,提马前去府衙了。
前线,那是多久?
李佑郎上前,“一载之余。”
“一年啊,如此说来,明年不会兴兵。”薛枝重复,“那便是今年收成不好,明年,也够制万件棉衣了。”
“不止罢!”一声清喝,熟悉的声调,可也久未闻了。
巧文回身,王五娘正掀了幕笠上着木梯,那面庞一点未变,富态庄丽可又随时洋溢着快乐。
“万件哪里够?这大军千里迢迢的,不得制个数万件!”
一伸手,将五娘最后一步拉了上来,相见,只是注视片刻。
“巧娘,你瘦了。”
五娘只这一句话,随即将她拥入怀中,“这大漠里,真是消磨人啊。”
巧文本想推开她,可这一刻,不知怎的,五娘的出现将她漫长孤寂终止了。
许是等那长吏一来,等那旨意一下便卸了这担子,两年的坚守总算被看见,被认可,只是此刻那情绪才随这故人的相见刹然瓦解。
许是从那薛枝第一个来,自此,一个个的,她这旅程里的同路人也一个个归来开始,那心里的堤柱渐渐的,随着这水渠的建立一点点消融,被涓涓水流一点点带走,最后被那一场风暴彻底销毁。
从此,心里再不见高高的城墙,抬头,万里无云,晴空当日。
春日要来了么?
她心底那不磨灭的春意,但愿此次,从此,长留。
一双手拂来,给她擦去了脸上的水光,又给盖了自己脸上,拭去了眼角的泪。
“巧娘,走,我还没见过你那棉地呢,今日可要大饱眼福了。”
身后众人无声看着他们,脸上有笑也有泪,笑么约莫和巧文一样。
这泪么,约莫也是和她一样。
千日光阴啊,这天终于晴了么?
这百人之中,又有谁不是一日日的等,十郎,刘生,百工。
薛枝,李佑郎,巧文。
如今,可算出了头了!
“走!五娘!”
刘生上前,“我记得那王二京的戏刚起的第一日便是你做佛东,在你家酒楼上请了咱们这些人欢聚一场!如今,你来了!咱们在这碎叶城的高处也找个地方,设席开宴!我好好与你唱一场!”
“好!”
巧文仍是泪眼模糊,却先认了此话,“好!刘大哥,便于你设席!咱们仍如三年前那般,好好舞一夜!”
“正是嘛!那王二京的戏已唱下!这碎叶的戏还没结了尾!咱们唱戏讲究一个始末,那就一唱头一唱尾!”
“闹他一场!将这心闹得红络络的!这之后咱们还有大事要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