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棋盘砸在兔羊肩上,四分五裂,但这样的反抗对兔羊来说毫无意义,他甚至不想抬手抵挡。反倒是东家因着那股力道踉跄了两步,险些栽倒。
「机会与性命这般至要,你们竟然一个都抓不住。」兔羊甩开长刀,发出哐当一声响,「你们终日饮酒赌牌,没法用性命给自己换取机会。」
东家后退两步,靠着后墙才能勉强立住脚。
「而现在,你们还肆意挥霍了用机会换取性命的时刻。」兔羊踢开挡在脚边的尸体,面无表情,「而我不同,我捉住了机会。」
东家撑着墙,颤抖地看着他。
兔羊上前两步,指尖抵着骰子的两部分尖角,伸到东家眼前。
他笑,「不是单数,也不是双数。我赢了,所以,」他将骰子弹开,从满地的碎屑与血迹中穿行而过,叹息着缓缓扣上他的肩膀,问:「是谁杀了张喆?」
「我不知晓,我真的不知晓!」东家嘶哑着声,「他们只是叫我去看管赌厅,剩下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兔羊哼笑一声,提溜鸡仔一般掐着人的脖子提起来。东家双脚离地,疯狂挣扎着,匕首从袖间滑落。
兔羊抬脚将匕首踢开,缓缓松了手劲,「别做无意义的事情,我再问你一遍,是谁动的手?」
「我,我真的不知晓!」东家的面孔因窒息而憋得通红,他挣扎着开口,「只有……只有一个女人来找我办事……」
「女人?」兔羊松开手,「什么样的女人?」
「总,总穿着黑衣……」东家捂着脖子,重重跌倒在脏兮兮的墙根下,抖若筛糠,汗珠密布在涨红的面上,「我从前没有见过她……」
兔羊捡起匕首,蹲下身来,将刀尖一点点抵进他的皮肤,「从前没有见过?」
「……是。」伴随着微弱的血水声,趁着更大的痛苦没有来到之前,东家低声哀求道:「她不是朱州人……你放过我……我可以帮你找到她!」
闻言,兔羊只挑起半边眉,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不需要了。」
「我们,我们之间有联络的讯号!」东家痛呼一声,胸口剧烈起伏着,「你,单凭你一人,是找不到她的!」
「不需要。」兔羊只是重复。
东家绝望地摇着头,随着愈来愈深的痛楚,泪珠挂满了痛苦而扭曲的面容,「……我有银子!我可以给你银子……」
兔羊还是重复,「不需要。」
血水的声响愈来愈烈,当兔羊将匕首丢开时,面前人已经早已没了声息。他站起身,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环顾着周围。
灰尘,血迹
和木屑落得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仰倒在地面,宛如秋日里满地落叶的森林。
兔羊皱起眉,不怎么开心地抓了抓脑袋,「总是搞成这样……我分明是想做个好人来着。」
第117章
回响冷不防被春雨濯痛了。
战火还未被点燃,朱州安宁的清晨是过一天少一天。这日雨后初晴,晨日熹光点亮暝王府邸的琉璃瓦,映出一小片祥和。
石桌粥香缭绕,呈上来的珍馐细馔清甜可口,但桌边坐着的暝王却没什么胃口。
自阆京出兵以来,他的状态便不大好。此时他眸中爬满了血丝,心烦地搅弄着面前的米粥,抬眼问:「昨夜到的那批火药收好了吗?」
侍从听了,躬身答道:「回瞑君,已经收进库中了。」
「一定要看好……」暝王叹着气,目光从有些杂乱的庭院内扫过,这些时日府中上上下下都在忙着收拾聚宝台送来的物资,庭院许久未曾打理,从前精细的石阶上生了许多细小的杂草。
虽说如今的大周各个城邑各自为政,但阆京终归是天子都城,天威尚存,一些生了自立门户心思的老鼠们被他吓一吓,便又屁颠屁颠地捧着银子献进都城。
暝王早些年是靠着作草寇赚得盆满钵满,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暝王从前行事张扬,是觉得自己这岭原的土皇帝坐得稳,可如今真要打起仗,他才发现这军用储备一干事务像是口填不满的井,银子流水一般往里砸,怎么都不够用。
他有些疲累的揉揉眉心,回想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先是花楼大火,张喆不明不白地死在里头。张喆本是要与他商讨岭原的事,若是朝廷开出合理的价码,他们未尝不能达成合作,可那张喆不仅死了,还死在自己常去的花楼。那张枫又一向疼爱自己那个弟弟,他这下算是有口也说不清。
前些日子阆京要出兵,其实自己若是能放下身段赔个笑脸,这仗都不一定打得起来,可自己那时偏偏不肯,因着手上有点银子,有队个兵便得意忘形。那聚宝台又愿意给出大手笔资助,一时昏了脑,竟还真在朱州城门外挂起了自己的大旗,如今这仗是绝对躲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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