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铸造孟珚铜墙铁壁一般的内心的力量源泉。
“说了,臣管不着。”慕兰时眼睫垂下,余光只是静静地看着青石板路。
其实她方才看到这辆华贵的玄木鎏金车驾,心下便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出来的人不是太女孟琼,而是孟珚时,她业已猜到孟珚此行的其它目的。
孟珚应当是主动向孟琼示好了——她上辈子也这么做。
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长姐能帮助她,她便是长姐的臣;三哥能助她,她便支持三哥。
她的真心,从来瞬息万变。
第80章080
“慕大人。”孟珚抿唇,眼底暗色深浓:“今日你不得闲,是么?”
其实孟珚知晓慕兰时不愿意见到她,是以她还带了妹妹孟瑕过来,而慕兰时的举动也如她所料。
她过来,只不过是出于心中一个最纯粹的想法念头:她想见慕兰时。
不过是想过来看看她罢了。她毕竟是官员,而孟珚自己又是皇女。
其实具体说起来,孟珚并不能知晓自己这份晦暗心事生发的由来——它本该如深宫苔痕般不见天日的。
其实孟珚来这么一遭,甚至带上自己的妹妹来这么一遭,没有什么大用。
可是,或许说情感就要两相比较才能分出高下,她要先戚映珠一步见到下值的慕兰时,心头那股酸涩的、卑劣的得胜欲才能蓬发。
她在慕兰时对她的厌弃的目光中,竟然尝出了一分酸涩的甜,卑劣的窃喜如蛇信,舔舐着孟珚的心尖。
她厌弃她又如何呢?她还不是先戚映珠一步见到了慕兰时?她唯有从这种地方得胜了。
慕兰时“嗯”了声,仍旧吩咐车夫快些赶车离开此地。
孟瑕毕竟是行伍出身,但见此情此景,怒不可遏地道:“慕大人,你既已知晓我和皇姐二人是谁,竟……”
是可忍,孰不可忍!
慕兰时不做声,而是将眸光轻轻地瞥向了孟珚,嘴角似乎隐隐地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意。
这眼神中,慕兰时对孟珚的讥嘲丝毫不加掩饰。她太知晓孟珚想要做什么了。一如现在,她方才还小心谨慎地让孟瑕住嘴,可现在呢?
还想让孟瑕为她“出头”么?于是慕兰时偏偏不回答,眼尾只流露出嘲讽的笑意。
可偏偏就是这样不加掩饰的嘲讽,偏偏让孟珚心悸万分:
慕兰时生就了一副秀骨清像,眼波养着两尾锦鲤,一尾衔来灼灼桃夭,一尾衔去泠泠霜色,涟漪未平已换了人间。
她孟珚前世有愧于慕兰时。所以,慕兰时这辈子怎么对她也是应该的。
哪怕就是她的一个冷眼,也会将她立刻点燃。
孟珚明白了慕兰时的意思,唤了孟瑕一声:“微微,别说了。”
“阿姊!”孟瑕大为震惊地回望,扯住马缰绳的手都快暴出青筋。她倒是想要知道,这位慕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够让皇姐做到这种地步!
然而孟珚也不给解释,她只默默道:“慕大人,本宫……会让你改观的。今日就到此为止吧。”
她会让她改观的。眼下还不是时候。
慕兰时嘴角轻扬了一下,只是让车夫快些离开。
车夫长长地舒了口气,驱车离开,只留下这两姐妹,在暮色飘摇中沉默。
孟瑕仍旧不能相信方才发生了什么:“六姐,你同微微说一说,那位慕大人,同你是什么关系?”
其实孟瑕能够猜到自己这么问,多半又要挨一顿痛骂了——每每她越过本分过问皇姐之事的时候,皇姐总会横她一眼,冷叱这与她无关。
但今日,孟瑕委实不能忍受。
但孟珚脸上却没有平常一般的嫌恶,而是带着一种让孟瑕颇为生疑的满足:不浓不淡、恰到好处的日色光晕覆在皇姐的面靥上,似乎方才那一点也不愉快的对话,在她心目中,同这鎏金暮色一样温暖。
孟瑕望着皇姐唇角那缕欲坠未坠的笑影,恍惚间竟想起御膳房呈上的杏仁茶——面上浮着层甜津津的奶皮子,底下却是焙得发苦的茶汤。
她心中懊丧,似乎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这个姐姐。
孟瑕遥望慕家马车远去的方向,暗暗在心中许了一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