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手唤来镜子,看着镜中影像——这般高大威猛,陈悬圃是怎么敢对着他大放厥词的?
难道他真的一日为炉鼎,就终生是炉鼎了吗?
他越想越怕,已经到了坐立难安的地步。
他提着剑站起来,想要出去走走,但门刚一打开,就差点和外面的人撞个满怀。
是沈列星。
他光着膀子,身上水珠不断滚落,满身都是潮湿的、略带腥气的寒意。
他双手被布条牢牢绑住了,此时正低头用牙齿咬着给布条打结。
他打了一个很结实的死结,然后朝门里的人憨憨一笑。
“悬圃,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不听话才生气。你看,我现在重新给自己绑上了。”
他上前一步,膝盖轻轻捧着钟情垂下的剑尖。
“我们再来一次好吗?这一次我一定唯命是从,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钟情眼皮一颤,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随之一空,他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问:
“我怎么对你都可以?”
沈列星害羞地“嗯”了一声。
“沈列星,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钟情几乎要克制不住声音里的嫉恨了,“难道我要你在下面,你也会愿意?!”
沈列星睫毛飞快地颤了几下,就像幼鸟离巢第一次扑扇翅膀那般忐忑不安,但他出口的语气却是那么理所当然,好像他真的打从心底就是这么想的。
“我喜欢悬圃,当然愿意为悬圃雌伏。”
钟情眉梢极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
他感受到心中的妒意在逐渐发酵,那种腐臭的气息让他几欲作呕。
多么光明磊落的主角啊,连甘心雌伏这样的话也能光明正大地说出口。
不必像他一样左右为难,生怕露出一点炉鼎的迹象叫人低瞧了去;也不必像他一样自我厌恶,堕入魔道后害怕横死而惶惶不可终日。
因为他是主角,他足够强大,即使雌伏,也依然自信强大到无人能害他。
可是……
钟情轻轻抚摸着面前人的左肩。
其下就是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极为有力。
他想,陈悬圃说错了。
他从来没说过喜欢沈列星,陈悬圃会这样误解,有多少是出于以己度人呢?
陈悬圃似乎喜欢他,巧的是,沈列星似乎也喜欢他。
不,沈列星爱他。
有什么东西能比爱更快的摧毁一颗心脏呢?
良久,钟情轻轻一笑。
他开口时声音温柔得如同天边明月,缓缓说道:
“好啊,那你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