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池的四角都立着烛台,烛光倒映在池中,随着奶白的池水和袅袅水雾摇曳。
一池热水,加了牛奶,洒了花瓣,穿长袍的执事放下干净的衣物,提着桶安静地离开。
浴室里只剩下钟情一人。
他原本以为男主是看穿了他的真面目要实施报复,但男主态度依然和缓。
一顿接风洗尘的安排,到真像是在招待一位老友。
泡过澡后,钟情拿起银托盘里的衣物。
轻柔顺滑的塔夫绸,缀了繁复的花边,是一件居家穿的晨袍——
更像是在招待客人了。
沉默的执事拿着烛台在前面引路,钟情跟在他身后,不时扭头去看走廊两侧的装潢。
挂在墙上的油画上描述着圣经里的各种故事,魔鬼双眼赤红,天使羽翼丰满,凡人跪地祈祷,圣子和圣母眼神悲悯。
壁龛中摆着大理石的雕塑或动物的骨架,光影流转之下,让人分不清哪里是石头,哪里是白骨。
仅仅是一条长廊就装饰得如此金碧辉煌,名义上是一所修道院,论起奢华程度恐怕俗世君主的宫殿也比不上。
难怪男主既不在乎他落水后身上不翼而飞的饰物,也不在乎钟情凭空带回的珠宝。
他应该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
对他来说,宝石或许和砂砾一样司空见惯,没有区别。
推开一扇沉重的大门,有人正站在一盏黄金浮雕烛台前,将那上面的数十支蜡烛一根根点亮。
黑色的影子吞没了他的白袍,也吞没了钟情脚下的前路。
身后传来门关上的闷响。
钟情一惊,从那海水一样阴冷粘稠的森寒中清醒过来。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面前的人转身,露出那张依旧纯洁俊秀的脸。
“在这里你不需要再为生计发愁,有什么不好呢?”
“你确定?我可是一个无神论者,梵蒂冈对你们而言是圣地,对我而言是坟墓。”
贝尔缓步来到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切了块鹿肉,再用餐刀抹上酱汁,朝钟情的方向小小地推了一下。
“不必担心,我会保护你。”
钟情挑眉,一撩袍子在贝尔面前坐下。
他拿着叉子在黄金烛台的狮首底座上轻轻一敲,意有所指道:
“说真的,我很怀疑。骑士先生,难道你忘了?你被那头小狮子推进海里的时候,还是我救的你。”
腿上的封印又开始灼烧起来。
贝尔沉浸在那双黑瞳里戏谑的笑意之中,没有反驳,柔顺地点头。
“重新回到这个住着杀人凶手的地方,我的确很害怕。”
“所以你就把我带来保护你?你是骑士还是我是骑士?”
钟情说着已经干完半盘鹿肉,又喝了两口佐餐酒。
“何况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这里没有海水,采珠刀也不会是长矛和火枪的对手。你要拉着你的领主一起送死吗,骑士?”
小腿处有有毛茸茸的触感蹭过,钟情低头一看,黑猫坐在他腿边甜腻地叫了一声。
钟情俯身把猫抱起来,挠挠下巴再捏捏胡须。
“你把它也带来了?”
“我还带了一些东西。”贝尔起身,“要看看吗?”
一层纱帘之后,是一张弹子球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