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兰芷索性也不再管小孩子的事。
……
馨宁眨眨眼,她咽下塞满腮帮子的梨片,小声说:“不知道,不过呦呦表姐不做椒椒的皇嫂,就没人陪椒椒打络子、投壶玩了!阿娘,呦呦表姐出嫁后,我还能找她玩吗?”
纪兰芷犯起难来:“那得看呦呦表姐的夫君人好不好,她要是嫁人了,得操持一整个家宅,可能就没有那么多时间陪椒椒了。”
馨宁失望地低头:“嫁人可真不好啊……”
纪兰芷忍俊不禁:“我们椒椒永远别嫁人,永远陪着阿娘,好不好?”
馨宁搂住母亲的脖颈,亲了亲她的脸。
“好呀,椒椒晚上和阿娘睡!”
闻言,纪兰芷轻咳一声:“能不能和阿娘睡,还得问过你爹爹,要是爹爹同意了,阿娘当然没什么问题。”
纪兰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一幕怎么有点眼熟啊?
馨宁得意地握拳:“爹爹最疼我了,一定会同意的!”
纪兰芷心虚,当初你的阿兄也是这么说的,估计夜里也得看你背书厉不厉害了……
果然,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谢蔺摊开一卷南朝著作的《诗品》,抽背馨宁。
小公主脊背生凉,她灵机一动,忽然恶疾发作,捂住头,嘟囔:“不行不行,椒椒头疼,好想睡觉。”
谢蔺看了小娘子一眼,对德方道:“既如此,把朝华公主抱回她的寝殿睡觉。”
馨宁虽然不能陪阿娘睡,但她不用背书了,仍然感到如释重负。
倒是谢蔺促狭,又温声问一句:“椒椒如此病痛,为父很担忧,需要爹爹寻个太医,为你诊病吗?”
馨宁脊背发麻。
小娘子连连摇头,老气横秋地道:“老毛病了,椒椒不用看太医,我睡一觉就好了,真的!”
纪兰芷被女儿的一番表演逗笑,却偏偏不能拆孩子的台,她抬袖忍笑,肩膀抖个不停。
谢蔺知道再演下去,怕是要穿帮,他也不为难女儿,轻叹一声,摆摆手让人下去了。
夜里,纪兰芷和谢蔺同床共枕。
她转身,趴到谢蔺的胸膛,问:“二哥,琢哥儿过了年也十七岁了,都是半大的儿郎了,你对他的婚事,可有什么见解?”
谢蔺握住妻子作怪的手指,轻轻啄吻了一下。
“一切单凭如琢的喜好,无论是寒门子女,还是世家闺秀,只他心仪,都能许婚。不过如琢心思重,我看他,好似一门心思以国本为重,将儿女私情放得极轻……”
纪兰芷懂了谢蔺的忧虑。
做父亲的尽心竭力治理江山,就是想让儿女们过上好日子,娶妻嫁人能全凭自己心意,往后接手社稷,肩上的担子能轻一些。
但谢如琢太过体谅父亲了,他甚至想将婚事也当成一场维稳朝堂的交易,只要哪一家的女孩有利于时局,他不介意与其来往。
想到这里,纪兰芷倒有几分忧愁。谢如琢虽然乖巧,从小就体谅父母亲,但他也没必要牺牲自己的婚事,将自己完全奉献给齐国吧?
不过,这是儿子的选择,纪兰芷不好过多干涉,谢蔺已经劝诫过了,琢哥儿是大人,他心里有数。
纪兰芷犯起困,她趴在谢蔺的身上睡着了。
待她的呼吸平缓匀称,谢蔺低头,小心侧过身,把小妻子放置榻上。
他看了一眼纪兰芷的睡颜,红唇轻合,眉眼舒张,就连手指没有蜷紧,她分明睡得很安心。
谢蔺脸上的肃容褪去,他放下心,帮纪兰芷掖好被子。
屋外风雪渐大,雪絮沙沙的,撞向门扉,遍地都是厚厚银雪。
一簇簇烛光晃动,地龙烧得滚沸,室内温暖如春。
谢蔺拥着纪兰芷,伴她入睡。
月白风清,岁月静好,他盼着年年如今日,盼着纪兰芷此生都如此刻喜乐平安。
又是一年的年尾,今年谢蔺没设宫宴,倒是让光禄寺给各家朝臣们送去了不少禄米、御酒、牛肉,甚至将国库里一年到头剩下的盈余银钱,取出几万钱,由心腹官吏带去天气严寒、大雪催城的北地,发放给偏远州郡,供那些贫县修葺房屋、布棚施粥,或是由官吏采买草药,救济庶族寒户。
宫中不必设官宴,只一家人摆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