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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30(第28页)

可既是这么担心,兵力驻防江州,一江之隔,怎生不肯发兵,千柏亦轻声劝,“那吴越王在越地大修佛寺,未尝不是劳民伤财,看斥候送来的信报,越地百姓实则吃穿匮乏,越王并非明君,便是叫女君夺取吴越又如何……”

千柏道,“女君纵只是因贪恋权势,但若贪恋权势,能治好一洲一郡,便是贪恋权势又如何?”

纵是她舍下江淮离开,这里的人对她,却是没有半点怨言的,陆宴心中苦笑,放下手里的舆图,“她未必愿意受我帮助……”

千柏张青俱是沉默,若女君肯求救,漫说是江淮,便是北疆那位,又岂会坐视不理。

张青见礼回禀,“属下带人过江,寻到女君,随时听候差遣。”

待他要退下,却被唤住。

陆宴取出虎符印信,让千柏交给张青,“送去给景策,三日后浈阳山之围未解,出兵过江,围剿贾宏,助蜀中夺下吴越。”

千柏张青大喜,张青接过虎符,疾步出去了。

千柏才笑道,“千柏就知道,大人不会坐视不理的。”

陆宴染了风寒,喉间起了想轻咳的痒意,推开窗,凉风穿堂而过,心中焦灼焚烧的火丝毫不减,五内俱焚,她虽坚韧,也曾数起数落,但苦心经营蜀中多年,登高跌重,功败垂成,心中所受煎熬,只怕比之他如今,百十倍有余。

心火如焚,陆宴起身,吩咐千柏,“备马,去浈阳山。”

千柏亦不放心,见能去浈阳山,立时去准备了。

宋怜从东湘城而来,途经全州,距离浈阳山尚有六个时辰路程时,马车在官道旁废弃的茶棚歇脚,清莲赶车,远远看见道路旁俱是个高八尺的黑衣男子,惊疑不定,不欲惹事,便想远远避开。

宋怜正支頤养神,察觉马车欲改道,隔着车帘问清莲,“怎么了。”

车外想起的却不是清莲的声音,“我家主公有事,请夫人下车一见。”

男子声音发闷,只让人一听,便会想起头埋得很低,闷声回禀的模样,宋怜顿了顿,掀开车帘看去,十丈开外简陋的茶棚下,摆放一桌一椅,男子端坐斟茶,自斟自饮,深秋的霜寒意落在他一身黑衣,不怒自威,也不近人情。

宋怜自不会以为他此来是来相助她的,但人已经到了这里,她不想见,他亦有的是办法拦截马车。

宋怜抬手掀开车帘,见清莲清荷歪倒在一旁,奔上前探过鼻息,见只是昏迷,心里一松,抬头时亦忍不住朝虞劲怒目,眸光冷然。

虞劲并不好回答主上原话是将人绑来,他只打晕两名婢女,已是极客气,便也不解释,只让道一旁。

高邵综坐在芦篷下,看她一步步朝他走来,仰头盏中茶水喝尽,茶水清冽,不是什么好茶,却如烈酒入喉,他将茶盏放回案桌上,眸光从她面容淡淡扫过,“多时不见,女君清瘦不少。”

宋怜箭伤未愈,又受背伤,因不得休息,没办法好生处理背上的伤口,如今虽已结痂,但留下了斑驳疤痕,不比以往好看,只是世上既有舒痕膏药,此一役后,再寻些药来用便是。

宋怜在茶棚前几丈的地方停下,不肯再上前,只见他轻抚茶盏的手指停住,漆黑的眸光看过来,似笑非笑,“我高兰玠好歹同女君一场露水情缘,如今虽分离了,女君倒也不必将我当成洪水猛兽,半步也不肯靠近。”

“放心,我还要等着看女君从云端跌落,多年辛劳付之一炬,失望失魂的模样,不急于一时将你掳掠走。”

宋怜藏于袖间的手指收紧,又松开,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道,“兰玠,你看。”

“兰玠,你听。”

高邵综微微色变,远远守在道路两旁的虞劲却是脸色大变,立刻让两名斥候前去查探。

高邵综看向她身后远山,那是她来时的路,距离此地约有三十余里,暗淡的天光里,火把汇集的光点蜿蜒,似盘踞山脉间的长龙。

他常年领兵,地面震颤虽及不可觉,但分明是大批急行军兵马正靠近,高邵综手指微顿,“庆风,还是元颀?你求元颀?”

他盯着她,怒极反笑,“那北蛮纵有几个兵,也来路不正,宋女君倒舍得下脸面求他。”

宋怜确实让林霜往兴王府带了信令,一是查清如今兴王府的形势,为日后打算,二是以防万一,若真需要,借元颀的兵力助蜀中夺得江淮,一则元颀兵力不足以对蜀中造成威胁,二则探清楚元颀的情况,当真良才良将,能就此拉拢元颀,将他纳入蜀中麾下,蜀中添兵添将,接下来应对朝廷新帝李泽疯狂的攻伐,更多了几分周全。

只是面前的男子平静无绪的话语里,讥讽不言而喻,她不欲同他多说,只是念起小矛,四下看看,不见海东青,询问没有意义,便也压进心底了。

她只是开口道,“不是元颀,是庆风和吴越王,我征伐吴越兵败,因由并不是因为我宋怜无成算,只因你高兰玠,在蜀中阻我时机,若我能早进吴越十日,只消十日,那时庆风同贾宏相争,我黄雀在后,坐收渔翁之利,吃下吴越,易如反掌。”

“只因为你,生出许多事端,叫我这么多年的付出毁于一旦,我恨你,告知那吴越

王你定北王在吴越,那吴越王差人探查,见你果真在吴越,立刻令庆风点兵,前来捉你。”

眼见他色变,宋怜捋了捋垂落耳侧的发丝,轻声说,“至于我,那吴越王虽一般,但一般的人有一般的好处,他贪恋美色,我乐意奉承,有了冯先生先前给的方子,我调养好身体,将来有了自己的子嗣,总好过萧琅的。”

他勃然变色,怒不可遏,长鞭甩来,宋怜闭眼,那鞭子并未劈头落下,只顷刻间她腰身被马鞭卷住,她不及反应,已被卷上马,牢牢固在他身前,“我杀了你,我们一起死。”

“我高兰玠害你失了蜀中,以命赔给你就是了。”

宋怜本意是担心节外生枝,想将他激走,见他言行有异,似性情大变,挣扎不过,反叫他几乎将骨头勒断,往远处看看,只得道,“定北王是被酒灌坏脑子了么,这样也上当,我骗你的,你放我下来。”

右肩陡然一痛,他咬在她肩头,痛意叫宋怜觉得他要啃噬下肉来,他却忽而停住,视线凝在她颈侧,他指腹轻触她颈侧衣衫已无法遮全的伤痕,眸底漆黑,胸膛起伏,“谁弄的。”

宋怜待他早已没有半点实话,她能感知他的情意,身体挨近时对她噬骨般的思念,但那又如何呢,她一直想要贺之涣的兵器谱,他每每避而不谈,宁愿给她粮仓,也不愿给良兵,只因有一日,蜀中的刀兵,兴许会对准北疆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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