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欣赏痛苦,不如说,是以痛苦来让自己清醒,以痛苦作为某种激励。
什么人啊?
悲悯苍生的圣人?
阿黛尔起身往前走,试图寻找意识层主人。
做梦之人会具备惯性的思维,但人的潜意识瞬息万变,一个意识层里会衍生出多个梦境,梦境就像气泡一样堆叠在意识层中,阿黛尔连通的目标,当然不是最外层随时都会破灭的脆弱气泡,而是深层厚实的水塘——其中藏着原主最深的潜意识筑成的梦境。
好处是可以看到更深的真实,坏处是异化后的潜意识不大能沟通。
雾气与城市没有拦阻她,她穿过其中就像穿过幻影,越往里走,越是感觉城市虚幻得厉害,别说建筑轮廓,连颜色线条都零落不堪。
往往是梦境的边缘,主人意识稀少的地方才会有这样的现象,而她是往中心走的!
相对而言,真实越潦草,镜像越逼真。
——这也符合她对于主人把现实与镜像相颠倒的猜测。
然后她在走进一片近乎于空白的地域时,找到了意识层之主。
坐在一片空白之中的人黑发而英俊,温柔的眼睛充满故事感,有种诗人式的忧郁。
他俯视着脚下的精细绝伦的镜像,倾听着地狱般的哀嚎,平静而哀悯。
阿黛尔整个人都呆滞了。
因为解锁了!!!
在看到这个人的瞬间门,她清晰地感觉到梅乐丝的封印再度破开了一条缝!
至少捆绑她的识海锁链肯定少了一条!
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竟也是梅乐丝认定的特殊之人!!
由于这个地方离她的身体极为遥远,只有一份精神意志存在的情况下,她不能清晰感知到大脑的改变,但她并不急切,因为她所有的好奇与警惕在这瞬间到达了顶点。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稳定激荡的情绪。
她保持观察,推测自己所见的一切意象拥有怎样的内涵。
头一次见这个人她就有预感。
果然有病。
这个意识层的主人难不成把他自己定义成救主?
她更好奇了,什么身份敢这么定义?
中央总督的治下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人?
阿黛尔的靠近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惊奇,他好像并不在乎阿黛尔的到来——甚至直到她靠近到一定距离,终于抬起头来时都是从容不迫的。
哇,狠人啊。
她又找到一条这家伙与众不同之处了。
她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或者有影响,但影响没到显现的地步。
那就是不被污染!
怎不恐怖?
温纳算是意志坚定了吧,算是强大了吧,但是她的到来,照样会叫他的意识层崩溃。
眼前这人居然不受影响!
他的意志或者说精神防线该要顽固到什么地步?
“你好。”阿黛尔试探性地打招呼,“很高兴见到你。”
她是真高兴,简直意外之喜啊。
黑发男人看着她,那双祖母绿的眼瞳慢慢地也带上了一点困惑。
想来,在一个完全闭塞亘古不变的所在,忽见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叫一个在自己梦境中全知全能的“神”,碰到一个完全无法解析的东西——也是一件叫人完全费解的事。
她觉得自己出现在这个人面前,跟出现在温纳爵士面前,其实是一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