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擦拭眼角,抹去那些生理性的泪水,竟然自暴自弃地想,是不是要改装一副机械义眼更好一点。
改造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只要开始沾上,就很难再戒掉。
谁叫相对于自然人类孱弱的躯体来说,“机械飞升”到底是有着不小的诱惑。
思维刚发散开去,他就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因为意外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那视线在虚空的落点处,陡然出现一条条气浪般的波纹,仿佛蛋壳破碎的细微声音再度出现,轻得五感都难以捕捉,但当波纹逐渐扩散,隐约咯吱咯吱得像是风呼啸的声音就越加响亮。
坚白几乎是从椅子上窜起来,然后飞快后退,退到了墙壁上。
手下有支撑的东西叫他的心定了定,随即他就看到什么东西从虚空中蠕动着出现。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像是蛋壳破碎后,里面的孵化物正从裂缝中钻出来。
可是现在破碎的是空间!!
风从窟窿里卷集出来的呼啸声已经布满整间屋子,坚白即使确定自己不会被虚空刮跑,还是不由自主抓住了重物。
恐怖的威势酝酿到至高点时,“咯嘣”一声,坚白确信什么东西损坏了。
然后肉眼可见地,虚空中的东西现出了异物。
那是一段鲜红的藤蔓状触手!
它凭空出现,并且越爬越多,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恶又扭曲的意味从它身上弥漫出来,坚白眼睁睁看着它垂下来,缠绕着,就像是沿着一个无形的门框编织。
最后围拢成了门的样子。
无论看多少次还是不会习惯。
坚白深吸一口气,慢吞吞从墙角挪出来,对着“门框”伸出手。
“藤蔓”的一端像是感应到了猎物,忽然蛇立而起,对着他探出了“头”。
“‘猩红’,”坚白低低道,“‘猩红之种’——跟我来,你的最终坐标不在这儿。”
触手往前一探,“门”的外形瞬间消散,它纵身就在空中消失,紧接着坚白就觉得脖颈一紧,感觉某种粗糙带尖刺的东西缠绕住自己的脖子,然后刺痛的是手臂和腿——按照疼痛的范围,正好是个圈!
这东西在他身上围了扇“门”!
就因为是从“贪婪之门”上面分离的吗,所以对“门”的执念那么大!
坚白倒抽一口凉气,脑袋都是晕痛的,好悬才恢复理智,同手同脚朝着工作室外走去。
他掀开外间的地砖,走进地下室,那里停放着他亲手攒的一架飞车。
虽然搞到了一张行驶证,但还从未使用过,他的身份有问题,飞车也有问题,总归都是一次性用品。
“去金穗花宫,”坚白抽着气说道,“你的目标在那里。”
……
阿黛尔的身体很烫。
体温快速上升,她在发烧。
那种极度虚弱恹恹的模样,甚至让诺兰都产生一种犹豫——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快跑。”阿黛尔这么说。
不用她提醒,他就知道事态紧急,方才那不同寻常的爆破声已经喻示了危险即将到来。
“你有什么后手吗?”阿黛尔还在问便宜未婚夫。
“没有。”烟灰色头发的男人说道。
她瘫在他身上,软绵绵就像一滩即将失去生机的废料,勉强蠕动的嘴唇带着些微灼热的呼吸,倒也没有焦急——应该说她什么情绪都没有,连改变情绪都无力——于是就显得分外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