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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裴将正要劈刀向一名梁卒,
被她挑枪救下。
对方显然也知梁营中有这么一名女将。
但因面对的是女流,于是本能地带了几分轻视,大放厥词道:“我还当是谁,原是满门再无一男儿,丫头片子也披甲上战场来的顾家女,你兄长当初死在本将军刀下时,可是险些吓得尿裤子……”
顾奚云眼里外溢着猩气,直接暴喝一声杀向那名裴将。
对方赶紧抬刃相接,兵刃甫一撞上,他便连人带马后退数步,那名裴将霎时间大变了脸色,竟是再同顾奚云交手都不敢了,直接拍马往回赶。
顾奚云喉间暴出嘶喝声:“那里逃!”
她狠夹马腹追上去,有裴氏鹰犬见势不妙,直接在战场上对她放起冷箭,她用长枪挡下大半,肩头中一箭时,也没有丝毫停顿,只换了只手持枪,继续朝那裴将杀去。
那名裴将见顾奚云右肩受伤,以为是转败为胜的战机,倒是不急着跑了,调转马头抡起兵刃喝道:“你既找死,老子便绑了你带回营去犒赏三军,让将士们都快活快活提升士气!”
顾奚云眉眼锐若锋刀,在驾马同那裴将擦撞而过时,她胳膊处的甲胄破开,里边的赭色衣料很快被染成一片深色。
那名裴将跑出没多远后,却是口中溢血,胸腔破了个大洞,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顾奚云以左手发力往后抡去的那柄长枪上,枪尖上沾着粘稠鲜血,将底下红缨都濡湿了个彻底。
她盯着那裴将冷喝:“死于我顾家的回马枪,当真是抬举你了。”
裴军中死了一员大将,战场上霎时大乱,梁卒们则士气大涨,呼喝着往前冲。
顾奚云额角坠着冷汗,她在惨淡的天光里,抬起自己绑着红缨络子的右手。
——那红缨是她从兄长的枪上取下来的,只是此刻已被她自己伤口处溢出的鲜血糊得粘稠一团。
只匆匆看了这么一眼,她便再度提起长枪,嘶喝着杀进了重围里。
那名裴将的死,让梁军在这场战局里成功占据了上风。
韩祁见势不妙,还想先行逃回城,奈何范远缠他缠得紧,还一面同他打一面喝道:“你小子也是冥顽不化!老子早同你说过裴颂那奸贼,绝非善类!你韩家世代忠良,确定要如此自败门楣?”
韩祁用力一挡,挥开范远架住他枪身的长刀,突然像是头被激怒的兽般红着眼,朝着范远发了狂的进攻:“世代忠良就合该被抄家下狱了全族,还要对着皇室感恩戴德愚忠是么?我韩家做错了什么?我们不过是想讨一个公道!”
范远抵挡着韩祁的攻势,寻隙骂道:“我呸!哪来的狗屁歪理!你们要讨个公道,就把整个洛都都屠一遍?满朝文武都迫害你韩家了?还是枉死于战火的百姓迫害你韩家了?”
韩祁发泄般打到现在,已有些力竭了,他大口大口呼喘着,像是明明过不了自己心中那道坎儿,却仍要竭力说服自己般道:“我韩家人都已死绝了,我管这世间旁人同我有仇没仇,挡我路者,都该死!”
范远彻底冷了神色,望着他道:“你父亲韩宗业的名号我听过,你韩家蒙冤,我也同你说过先皇早已在着手为贞武末年那些旧案翻案,公主今也会秉承先皇遗志,但你仍要做此行径,我今日斩你于此,便也
不为过了!”
韩祁咧嘴笑开,汗水从他眼皮上滑落,他再次驾马朝范远冲去,求死般大喝:“那你便斩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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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斜,洛都北城城楼的檐瓦上落着参差暗影。
裴颂披着大氅立在城墙垛口处,远远同下方黑甲军阵前驭马而立的人对视着。
这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阵前交锋。
裴颂对萧厉的印象,还停留在月夜里那柄劈开马车斩至自己眼前的长刀和那双噙着猩红恨意、凶锐如狼的眼上。
一载之余不见,对方竟已成了北地新任枭主。
裴颂不得不承认,对方成长得,的确远比他想象中快。
遥想两年前,这般城上城下与他对视的,尚还是魏岐山。
只可惜,也不过是一载,英雄便已做古。
眼前这人,没有魏岐山那般几十载里积下的威势与城府,可裴颂还是极不喜欢同对方这初打照面的感觉。
老狼王会权衡利弊,是因为明白同他实力旗鼓相当,所以每走一步都慎之又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