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琏……若非情况特殊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元英怎会让这个儿子管事!楼承安笑了,心里有了底气。
形势愈发急迫,元琏的情绪也紧张得像是一根弓弦。他有预感,元氏这次一定要输。
他想偷偷摸摸地送他母亲走,但他母亲并不愿意。
“我能去哪儿?”楼晴丝说,“我的儿,金陵我已经回不去了。元氏此番若败了,便是众矢之的。我不在穗城,还能去哪儿?”
元琏道:“我送母亲去南越。”
楼晴丝摇头:“我的儿,你想得太简单了。”
她手里攥着佛珠,珠钗尽卸,身着缟素,面色惨白。
嫡长子仙逝,父母理应为他服斩衰。
母亲执意不肯,元琏也没办法。
但他的婶娘兼姨妈,楼宝荷那里却出了事。四月末,楼宝荷几乎是爬来找他,哭着说:“你阿妹芊芊没了!”
元琏对元芊芊的死无动于衷。他不喜欢这个堂妹的性格,元芊芊估计也看不上他。往日两个人在都是逢场作戏虚情假意,如今她死了,元琏听了既不难过也不解气,只是觉得心累。
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元玖如何?
只传回来元芊芊的消息,那么至少在那时元玖应该还活着,不然他的消息会被一起传回来。可辽东的消息传到穗城,中间不知道隔了多久,元玖现在如何了?
楼宝荷还在哭,嘴里念叨着什么“你要替你妹妹报仇”。
妹妹,哪门子的妹妹!元琏冷笑
,那元芊芊到底是不是元氏的种,还尚未可知呢。
他想这事真是荒谬,元氏也好,楼氏也罢,这两家的人都一定要在姓韶的身上栽跟头。
但不管如何,楼宝荷确实寡居多年,且只有元芊芊一个女儿。她突闻噩耗,这会儿免不得情绪崩溃。元琏连应付她的心思都没有,只叫人将婶娘带到母亲那里。
这时有人来报,说虽然芊芊小姐战死辽东,但好在三公子顺利过了山海关。
元琏略微松一口气,点点头,再问:“那四公子呢?”
“四公子……应该是和三公子一起。”
元琏闭上眼,疲惫地点点头。
元氏的事务楚若插不上手,也不能帮忙,他只能陪在元琏身边尽可能安抚他。元琏的精神很差,非常差。他会在半夜起来尖叫着砸东西,会发疯往云螭台去嚷着要见元英,求父亲给他一个痛快。元琏发作起来几乎不能近人,他意识不清,一会儿唤沈舒航,一会儿叫他大哥元珠,一会儿又喊起两个弟弟。
那声音实在哀婉,楚若听了于心不忍。元琏的癔症愈发严重,他又不许医师过来,只干耗着。有时他清醒一点,便絮絮叨叨地说起从前的事。
“我有预感,长宁和长宥都回不来了。”他闭着眼,冷不丁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楚若汗流浃背:“二……少主莫要这么说,两位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平安无事。”
元琏这时骤然睁眼:“你喊我什么
?”
他对“少主”这个称呼充满了厌恶,一直都是。
但他也没有对楚若发难。
外面多少还带着点凉意,元琏赤脚,不顾楚若劝阻往院里走。
天上下起小雨,门口有个女人撑着伞。
“你来啦。”他朝她微笑。
“来看你们这对贱人死了没有。”陆昭说。
元氏少主笑起来,他挽过楚若:“那叫你失望了,我们还活得好好的。”
这两个人看起来尤为登对,陆昭却觉得恶心。
正如她恶心腐烂生蛆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