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垂时,仰首却只见月明星稀,云消雾散,碧空再是晴朗不过,如洗如濯。
时临中秋,后花园的桂花开得馥郁秾合,阮瑟与赵修衍十指相扣,款步行走在青石路上,扑面而来一阵清而雅的桂花香,顿觉自己也被浸染了一身芳香。
“赵修衍。”
她轻声低唤道,却无下文。
晚膳时她用了不少葡萄酒,醉意氤氲得她面染浅春,美眸流盼,仿若怀着一汪澄明净澈的秋水,惹人沉沦。
也缘着浅薄醉意,冲淡她在席前的诸多困惑。
存留在心上的只有那段借由他人之口转述的往事。
他少年从军,身负军功无数,是最得先帝圣恩的皇子。
亦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即便他还有一位兄长,即便惠妃娘娘并不是中宫皇后。
到底是天意难全,造化弄人。
一时不防,一生相错。
咫尺天涯。
赵修衍闻声轻应道。
久久不曾听到阮瑟继续相问,他垂首,借着皎洁月光看向身侧人,“瑟瑟,还在想卫侯的事?”
“对。”
阮瑟下意识地应声,直至话音落地,她才恍觉方才赵修衍问了什么。
心中不免浮现些许懊恼,她只能将错就错地托住这话,“卫叔叔这两日也差人去过楚家,想见婉颐。”
“可她从未应过,只说不见。”
除却那日在长公主府的一面之缘,她之后再未见过崔婉颐。
仅有的音讯还是卫鸿着人知会她的。
府中有恙,闭门不见,崔婉颐似乎当真要与他们不相往来。
连带着西陈亦不能入她眼。
在大婚之前,她明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几月光景,阮瑟竟无端生出一种白首如新的错觉。
仔细想来,却又是情理之中。
“近日楚家事忙,楚景瑞临行在即,婉颐为他奔波也是寻常。”
“你先前……”
她顿声,微仰起头看向赵修衍。
月色清冷,穿花透叶,临照着他半身,为他镀上一层银霜,更添浓沉的冷隽疏离。
一如往昔初逢,他端坐在正厅席前,抬眼凌威,垂眸苍生。
似此刻花上月,云中霜,徒教人望而生畏,甚至不敢贪看一眼。
偏是他回望向她的那一须臾,柔色明明,不作半点遮掩。
直白而坦率,情衷更是坦然。
万般无言,却又如金声玉振,回音迟迟。
只余心有灵犀的意会流转其中,待人勘破。
想到高瑞的话,阮瑟凝望着他,目色不移,“你应下婉颐的要求,宽饶楚景瑞半月,还敢再和我去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