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帐里忽的响起一道轻微的翻书声。
穿行过撞入窗棂的落雨声,伴着男人熟稔的话音一齐飘入阮瑟的耳中。
“瑟瑟,黄昏了,该起身了。”
“卫叔叔还在临秋苑等着我们过去用晚膳。”
“再有一盏茶功夫,我就起身。”阮瑟眉心愈渐紧锁,无意识地拥紧被子,却是挪向赵修衍身边。
尽管只有一下,尽管那距离微乎其微。
还是惹得赵修衍蓦然低笑,冲抵掉凝在他眉宇的冷冽疏离。
听出她话中的娇慵和倦意,他堪堪收声,书页翻动声亦被止停。
好再留给她一盏茶的安静好眠。
像是有沙漏倒置在旁,时时刻刻提醒着阮瑟时辰已至,催她起身用膳。
一盏茶方过,她适时睁眼,拥着被子起身,向来清明的桃花眸中氤氲着惺忪睡意,还不太清醒。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漆黑,偶有些微光亮透过帐幔溜进床榻,照得男人身影不太清晰,却又教人无法忽视。
赵修衍半倚半靠在床边,手中不知捧着一卷什么古籍。
明明知道他是在垂首低眸,看向那一页书页;可阮瑟却觉得他心不在焉,更似是沉浸在何事当中,不教旁人窥得半分。
同在床榻上,他们之间不过咫尺相距,触手可及。
偏生又教她生出一种远在天际、万籁都无法企及的感觉。
月余的朝夕相对中,这是阮瑟第一次生出这样无端的错觉。
探手在赵修衍面前挥动两下,她低低开口,音声轻柔,“赵修衍,是不是沈太后她……”
在金銮殿上,无论是对楚家还是对南秦使臣,皇上皆下了圣旨,依罪论处,顺势敲打了南秦一番。
柳州牧和阮吴氏等人亦被禁军押离殿中,去向不明。
只有沈太后,明里暗里地为楚家筹谋。
事发之后却还能全身而退。
阮瑟虽不清楚赵修衍与沈太后的旧怨,可偏有种直觉这般知会她。
无端又莫名,教她相问。
“沈太后被夺了掌宫之权,日后都会在永寿宫中调养凤体。”
微微收紧握着书卷的手,赵修衍的语气波澜不惊,似只是提及一位与他毫不相干的陌路人。
伫立在轮转天命前的他,只显露出漠不关心的清傲与睥睨。
阮瑟屈指微缩,迟疑片刻后她才覆上男人略显冰凉的手背,欲言又止,“皇上再未说旁的事了吗?”
“一些南秦事罢了。”
闻言,阮瑟适时止声,不再多问沈太后一事。
一面挑开帘幔下床,她一面挽上赵修衍的手,“这段时日,南秦那边没有为难你吧。”
南秦使臣挑选的时机正好,落井下石的借口也与楚家一致无二。
教旁人很难不多做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