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耳边响起一道震撼人心的高喊:“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易章回首,只见皇帝从容不迫地从他身侧走过,错身的刹那,既没有低眉看他一眼,也没有
顿步片刻。
未几,卿流景坐上龙椅,群臣伏首:“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卿流景低眉,冷冽的目光扫向易章:“朕记性不好,已经忘了你奏过什么,不然,你再奏一次?”
“……是。”易章颔首,“臣先前奏——”
话没说完,易章眼前一黑,“哐当”一声昏在殿上,见此,卿流景勾起唇角:“易御史为国死谏,朕十分感动。”
易章一听,恨不能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喊一声“陛下圣明”,然,不等他坐起,只听皇帝又言:
“来人,速速送易御史归家治伤,伤好全之前,不必再上大明宫。”
易章闻言,两眼一番,彻底昏死。
大明宫到易家,车马走得再快,也得要大半个时辰,加上大雨滂沱,车马走得更慢,估摸一个时辰方能到家。
他本就气弱体虚,又流了几个时辰的血,急需御医救命,可陛下却要送他归家,这是送他归家,还是送他去地府?
不管易章内心如何地悲伤,禁卫军已抬着他步下高阶,一柱冷雨直灌向他的眼窝,冰得他再次睁开眼。
只见掌伞的禁卫军微斜伞沿,叫如注的大雨全淋在他身上。
易章于心底悲叹,完了。
朝臣们看着易章被抬远,默默咽下惊恐,收回视线,然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悄悄睨向谢容时。
谢容时拢袖:“咳。”
一声轻咳,如同平地起惊雷,吓得忧惧难安
的骆禾昀瞬间回过神,他暗掐掌心,竭力叫心绪回稳。
片刻,他朝上拱手:“陛——”
然,他将将开口,却被卿流景打断:“王怀瑾。”
“微臣在。”王怀瑾一边提袖上前,一边偷觑谢容时,然,不等他对上谢容时眼眸,韩杜衡微微错身,挡去他的视线。
“回春堂治死一人,苦主前往大理寺喊冤,却被小吏赶走,未能伸冤,按照大溱律,朕该怎么发落伍砚书?”
“欸?”王怀瑾抬袖抹汗,他想了想,小声回道,“陛下,微臣是礼部尚书,不是刑部尚书。”
“朕记得王爱卿在升任礼部尚书前,曾在刑部任过三年员外郎,怎么,当初学过的王爱卿全忘了?”
“微臣——”
“若是真忘了,朕送你回刑部再任三年员外郎。”
王怀瑾一听,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回陛下,微臣没有忘。”
“是吗?”
“是。”王怀瑾飞快点头,“小吏已死,他是不是曾赶走过苦主无从查证,按照溱律,疑罪从无,微臣以为,伍大人不该受罚。”
“倒是朕误会了,王爱卿对溱律记得甚是清楚。”卿流景笑赞,“伍砚书,还不速速谢过王爱卿?”
伍砚书本以为自己这回在劫难逃,却不想有惊无险,他立刻朝王怀瑾深深躬腰:“王尚书的救命之恩,下官没齿难忘,来日如有机会,下官定会回报。”
“……”王怀瑾欲哭无泪,他哪里想救伍砚书,不过是知道
自己不救,便要被贬去刑部三年罢了。
“好说,好说。”
“既王爱卿对溱律烂熟于心,那便再说说,医女治死人一案,又该怎么宣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