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韩杜衡翻身上马,冲进大雨。
拐过两个街角,他先看到滚滚浓烟,接着,看到火星稀寥、被大火烧得付之一炬的回春堂,最后,目光落在数十个杵在大雨里看热闹的百姓。
“郡主呢?”
衙役未答,却听一百姓声色惶惶地问:“这般大雨,回春堂怎么烧得起来的?”
“许是天谴。”
“怎么说?”
“回春堂的医女治死人,上天只怕更多无辜百姓遭难,所以降下一把大火,干脆烧了回春堂。”
百姓正要颔首,又听一人扬声:“胡说。”
说天谴的人不服气,反问:“不然呢?”
“白日,被治死的王家人去大理寺喊冤,却被伍廷尉赶了出来,王家人没办法,又去了刺史府告状。
骆刺史不畏强权,当街摆下公堂,审问此案,最终审出是宫中医女开错药方,害死了王四狗。
骆刺史要判医女死罪,却被刑部尚书韩大人拦下,骆刺史不敢违上,只能进宫求见陛下。
此事传到安乐郡主耳中,她怕陛下秉公处置,牵连安家,所以夜探回春堂,放了一把大火,毁尸灭迹。”
“……”
百姓沉默片刻,脸上升起犹疑:“真得假的?害死王四狗的是医女,又不是郡主,郡主着什么急?”
“郡主放火是骆刺史亲见,怎么有假?再有,请
医女坐诊是郡主的主意,如今医女治死人,郡主难道不必担责?”
须臾,百姓长叹:“郡主糊涂啊……便是陛下要追责,最多是让安家关了回春堂,郡主又何必放火烧铺子?”
这人又答:“只怕此事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辛,所以郡主才要毁尸灭迹。”
“欸?”
“不管安乐郡主私下谋划什么,如今她已叫骆刺史押去皇城,以陛下的英明神武,定可叫她无所遁形!”
百姓闻之,纷纷颔首:“不错!”
默听许久的韩杜衡,双眉紧成“川”字,他抬眸,目光再次掠向烧成焦黑的回春堂,他在浓烈的烟尘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油味。
郡主烧回春堂?
简直可笑!
只怕不是郡主烧回春堂,而是有人引郡主来回春堂,然后趁势放火,让人以为是郡主要毁尸灭迹!
真真是好歹毒的手段!
韩杜衡调转马头,再次冲进雨中,他才出太平坊,差点和一辆疾驰进门的马车撞在一处:“吁——”
烈马嘶吼中,韩杜衡怒目:“不要命了吗?”
伍砚书推开车门,急声喊:“韩大人,那回家省亲的小吏死了!”
韩杜衡骤惊:“怎么死得?”
“路遇山体滑坡,被砸死得。”
“伍大人信?”
“呵。”伍砚书苦笑,“回韩大人,不是下官信不信,而是下官不得不信,因为有数人亲眼瞧见,那小吏被意外砸死!”
韩杜衡敛眉,心中阴郁赌得他喘不过气。
郡主被污
毁尸灭迹,已叫他怀疑有人做局,再听闻小吏死了,那他不必怀疑,而是可以确信了。
“伍大人,此番你我棋差一招,多是要遭殃了。”
话音未落,陵阳大街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片刻,若谷行到二人身前:“韩大人,伍大人,早朝已开,陛下请二位大人速速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