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轻叹道:“我也不知她在何处,方不方便见你。但我想,我能打听到,能把你的话转过去。”
葛娘子便松了口气,向阿榆郑重行了一礼。
“我老了,无儿无女,也就这点心愿。若能见到她,确认她安好,便是即刻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阿榆心头一跳,盯着她一眼,低声道:“葛大娘言重了!”
葛娘子也不答,转头要走时,阿榆忽又叫住她,“葛大娘,陪我吃顿汤饼吧!”
“今天?”葛娘子抬眼向外望了望,“今天端午,恶月恶日,该早些回家吃粽子辟邪,吃什么汤饼?”
阿榆笑了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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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葛娘子走了,阿榆也收了花椒粉,将小石磨也搬入房内,收拾收拾,径去御膳房。
这时官家已用过晚膳,又因要过节,除了轮值的几位,其余人已出宫各自归家,御膳房内显得空荡荡的。
阿榆生了火,找了枚鸡蛋,两面煎得金黄,起锅放在一边;
又往油锅里放了两瓢水、一碗高汤煮着,又取了一块揉光的面团,加面粉又细细地揉了一回,擀薄,切作面条。
此时锅里的水已然翻滚,她熟练地下了面,加了青菜,略焖了焖,便将面条起锅,盛一勺肉酱做浇头,洒些细碎的葱末,又将煎好的鸡蛋也堆到面条上,便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汤饼了。
她将这碗汤饼带回自己的房
间,关了门,才坐到那窄小的桌子前,含笑说道:“阿瑜,生辰快乐!”
恶月恶日所生,与瘟疫浊恶同日出世,着实不详。
阿爹阿娘不愿她因生辰惹来闲话,那日只作普通节日过着,从不大张旗鼓。只是每到得晚间,阿娘便会亲去做一碗汤饼,细雨她们也会备下许多瓜果点心。
说是过节,家下人等谁不知这是在为小娘子过生辰?
当日听闻乔细雨在端午时节煮汤饼,阿榆思及幼年时锦绣丛中举家欢喜笑语盈耳的景象,立时便绷不住了。
她无从知晓,乔细雨每年做那碗汤饼时,都抱着怎样的念想。
是觉得她还活着,代她阿娘遥贺她生辰,还是觉得她已死去,以此为她祭祷?
阿榆看向小桌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继续含笑道:“细雨姐姐,谢谢你的汤饼。想着能吃到你的汤饼,我很欢喜。阿爹,阿娘,瑜儿还活着,瑜儿还在。在离家很近的地方。”
她垂眸,慢慢地吃她的汤饼。
面揉得很劲道,弹韧滑口,但舌尖却似被人剪掉过般,品不出面食的香甜和汤料的咸鲜。
阿榆便努力地回忆,当初阿娘给自己煮的汤饼,每一碗都是怎样的味道。
以阿娘的身份,学些烹饪之法算是加分项,不学也无可厚非。
可阿娘厨艺天分极高,偏能做出府里厨娘都望尘莫及的肴馔,令阿爹和阿榆膜拜不已。
阿爹不敢支使阿娘,有时便会撺掇阿榆去闹阿娘
,想吃这个,想吃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