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濯换上一身绯绿色的丝衣,披散的乌发仅仅用发簪箍在头顶,看上去随性而妩媚。
那一天之后,与明净翡已有一月多未见,她房间里的雕花木窗仍然大大开着,夜风吹过,却多了几分寂寞的簌簌空响。
一个人漫步在风淮街头,谢玄濯不慌不忙地欣赏着南陆最繁华的夜景。冰乳酪的香味传得很远,甜甜的瓜果摆在最显眼的地方,红红绿绿煞是好看。
小银勺碰撞在盛着酸梅汤的骨瓷上,叮叮当当。
更有明火烤着一只肥羊,油脂落在火里,飞溅起高高的火星,照亮了每一个人欢乐的脸庞。
身旁的行人大多成双成对,谢玄濯苍着一张脸,仿若游魂一般飘荡在人群之间,想停却又停不下来。
走了一会儿,她停在了一座雅致无比的阁楼前,飞阁流丹,色彩艳丽,这座楼仿佛建在空中,华美非凡。
这是风淮城最大的一间青楼,大大的抚月二字,龙飞凤舞地书写在暗金色的匾额上。旁人不知道的是,周边的酒肆茶馆也属于抚月楼。
谢玄濯草草地摸了摸怀里的金票,一丝乌发垂落在肩上,为她平添一分不羁。
看着里面热闹不已的景象,她收拾好情绪,挂着轻佻的笑容,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这家青楼。
刚刚进去,便听见了洞箫与箜篌合奏的丝竹之音,更有身段妖娆的坤泽随着曲声翩然作画。
早有老鸨发现了谢玄濯这块“肥肉”,她那件价值不菲的丝衣上,用金线绣着祥云与竹叶,看上去便是有钱人家的乾元来此寻欢作乐。
“乾元君,是第一次来我们抚月阁吗?可有看上的坤泽?”
“送些干净的来,”谢玄濯面带笑容地扫视一圈,把怀里的金票都给了出去,赵勿尘给的钱,不花白不花,“我喜欢安静,要上好的酒菜,尤其要好酒。”
接过钱的老鸨喜笑颜开,忙招呼着几个颜色艳丽的坤泽过来领谢玄濯上楼。
“是贵客,带乾元君去雅间,视野最好的那间,能看见湖景。”
抚月楼财大气粗,就连大厅里的帷幕都用金线描边,绘着山水花鸟,到了二楼铺地的也换成了柔软的绸缎,色泽柔和艳丽,却不落俗套。
谢玄濯进了四楼最里的雅间,不一会儿,果然有十几个或妖娆或美艳,或清丽或甜美的坤泽也跟着进来伺候。
乾元与坤泽饮酒作乐,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赵勿尘竟然有个私生女,可他那种人会在意一个孩子吗?不过谢子龙能平安从草原回来搭上赵勿尘,也算有些本事。”
另一间房里,赫然坐着谢玄濯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那女子本来面目姣好,左脸却仿佛被火烧一般,模糊不已。
两人桌前摆放着一叠叠资料,包揽了当今天下,重要人物的生平喜好,就连不喜欢吃姜蒜也有记载。
“你好好看看吧,好些你想收为己用的大臣,这儿都有他们的喜好和弱点。或许可以投其所好,有良心的人总该知恩图报吧。”
“弱点啊,”谢玄濯红唇微勾,琥珀色的眼睛在敞亮的烛光里,显得尤为幽深冷酷,“用恐惧控制一个人总是最容易的。阿无,你知道为什么吗?”
“阿无不知,”女子仍旧面无表情,“你救过我的命,我便帮你做事。”
闻言,谢玄濯笑了笑,这个抚月楼是她在八岁时建立的。起初,只是觉得好玩,后来却成了她的情报来源地。
这件事,就连父皇和母后都不知道。若是他们泉下有知,该会觉得自己可怕吧。毕竟,当时皇兄已经是储君了。
“因为每个人都会恐惧,而良心,却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谢玄濯摆摆手,“你去休息吧,我会看完这些的。”
“对了,那个天梧宫少女的资料在最下面,你慢慢看,”阿无打了个哈欠,难得地调侃了一句,“她刚才跟着你进了抚月楼来,你要怎么办?”
“放心吧,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嗯,我们尽量不要见面。否则,总有人能循着八年前帮你逃出风淮的痕迹,查出这一切的。”
谢玄濯点点头,这间青楼能留到现在,就是因为在流浪的时候,她和阿无从未联系过。
“这个青楼开了有十年了吧,若是我回不来,你当个老板也挺逍遥快活。”
回答谢玄濯的是响亮的关门声。
没过一会,谢玄濯又回到了那间美女如云的雅间里。就着一个坤泽的手,她笑笑便饮下了一杯酒。
下一刻,木门却被人强行推开了。
清丽脱俗的少女横眉冷目地走了进来,故意软媚着声音说道:“酒,好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