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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折 泪落君前青衫湿（第3页）

他忽然觉得，书上写的，大约就是这般景象。

墨妙青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抬手用袖子随意地抹了下眼睛：“许是方才迷了眼……公子先去吃吧。”

“好！那我先走了，再见！”南轩竹尴尬地慌忙跑开。

南轩竹逃也似的离开长廊，直到转过拐角才放慢脚步，心口那股莫名的悸动却仍未平息。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暗骂自己没出息：不过是见人掉了几滴眼泪，怎么就跟撞了邪似的？

等他磨磨蹭蹭走到饭堂时，虞子落已经坐在角落大快朵颐。

见他姗姗来迟，虞子落满嘴油光地抬头：“你属乌龟的？明明比我先走，倒比我晚到半刻钟。”

南轩竹一屁-股坐下，顺手从虞子落碗里抢了块最大的干豆腐：“路上瞧见两只野猫打架，多看了一会儿。”

“嘁，多管闲事。”虞子落翻了个白眼，突然压低声音，“对了，下节书画课，听说你当初是凭一幅《春耕图》考进来的？”

南轩竹筷子一顿：“你怎么知道？”

“刚才去找程先生的时候，程先生让我多和你交流交流，顺道提了一嘴你入学考的事。”虞子落撇撇嘴，“我就纳闷了，画几个泥腿子刨地有什么难的？”

南轩竹道：“虞少爷锦衣玉食，自然不懂扶犁的讲究。要不要我教教你犁铧该怎么画？”

虞子落轻哼一声，微仰起头，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谁要你教！不就是个犁铧，有什么难的，等书画课上，我定要画得比你好。”

“好好好，”南轩竹漫不经心地应和，“那我可拭目以待了。”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饭堂，往书画斋走去。路上，南轩竹的目光不自觉地搜寻着什么，直到看见前方那道清瘦的身影。

墨妙青抱着书卷走在前面，背影挺得笔直，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寂。

书画斋内，教书画的先生已经备好了笔墨纸砚。见学子们陆续入座，他抱着书笑道：“我姓上官，是教你们书画的先生。今日我们画山水小品，诸位可自选题材。”

虞子落迫不及待地铺开纸，挑衅地看了南轩竹一眼。

南轩竹却只是笑笑，不紧不慢地研墨。他的位置恰好在墨妙青斜前方，一转头就能看见对方执笔。

这时上官先生兴致勃勃地走到讲堂前，挽起袖子侃侃而谈：“画山水啊，讲究的是意境！”

他抬手比划着，声音抑扬顿挫：“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美啊，美啊。”

他双手背后，摇头晃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这山水之妙，在于虚实相生。线条要流畅，墨色要浓淡相宜……”

他又走到窗边遥看远方，眸底漫上回忆之色：“想当年我对书画可是一见钟情，要判断君子素养者，必须要提琴棋书画。这画是门值得深究的学问，唉……虽说我还教你们六艺中的射和御，但吾独爱书画啊。”

虞子落对南轩竹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上官先生还真是啰嗦……”

他嘴上抱怨，但手上的笔却没停，勾勒出山峰的轮廓，又添上几笔云雾，自觉颇为满意。

南轩竹憋着笑，方才他也没听先生的长篇大论。他将画纸往虞子落面前推了推，与他打趣道：“虞少爷看看，像不像？”

画纸角落的地方有一副小小的人像，画中之人五官扭曲，还故意画得贼眉鼠眼。

虞子落见画中之人模样滑稽，险些笑出声，忙用手捂住嘴，压低声音道：“你这画的是谁？”

南轩竹用竹枝轻点画纸，眉眼弯弯：“你啊，你看这认真学习时候的神韵，这风采，多像啊！”他说着又添了几笔，把虞子落画得更丑了。

“去去去！”虞子落作势要抢他手中的笔：“画得这般难看，也敢拿出来现世。”

他也趁南轩竹不备在他画纸空白处添了个猪头：“这是你，哈哈哈哈哈猪精！”

“哈哈哈哈哈哈哈！”南轩竹拿着画纸左右端详，过了一会儿又在上面添了几根毛：“这不是你的自画像吗？谁把寻人启事弄这儿来了。”

虞子落被他的话一哽，俊脸微红，索性破罐子破摔，大笔一挥在旁边写了“南轩竹”三个大字：“受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