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节书法课的铜铃刚响,教习字的文先生便捧着一摞纸走进讲堂。
虞子落得意地摆出他那套鎏金文具,还用毛笔在指尖上转了个得意的圈。
“今日临《兰亭序》前八行。”文先生捋着胡须道,“老规矩,最劣者抄《千字文》一遍。”
虞子落提笔蘸墨,自信满满地准备书写。
看到南轩竹还在盯着纸发呆,他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这次怕是要你抄《千字文》了。”
南轩竹握着毛笔的手有些僵硬,“这……”他看着纸上的墨点,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
南轩竹虽然会写字,也会照葫芦画瓢,但他从没有用过毛笔,一直都是拿树枝写字。如今面对这么一个软趴趴的东西,真的手足无措。
文先生踱步至他身旁,手背在身后看着纸上的墨点道:“这是打算画墨梅吗?”
“学生……”南轩竹突然捂住肚子,“能否先去解手?”
得到准许后,他快步走出讲堂。院角的竹子正在沙沙作响,他折下一根粗细适中的枝条,掰成一支笔的雏形。
回到座位时,虞子落正用口型嘲笑他:“懒驴上磨屎尿多!”
南轩竹对他的嘲讽恍若未闻,将做好的竹枝往砚台一蘸,中锋行笔,笔画遒劲洒脱。
临近下课,文先生下来检查学子们的课业情况。他背着手缓步巡查,走到墨妙青面前时停下脚步,略微俯身查看他写的字:“嗯,笔法确实工整,但……”
“少了些灵动之气。这写字如做人,需有自己的风骨,有自己的风格,有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单纯的临摹。”
墨妙青微微垂眸点头道:“先生教诲,妙青铭记于心。”
文先生满意地点头,而后装作不经意般踱步到虞子落桌前,拿起他写的纸:“嗯,结构还算稳当,笔画也有几分力道,可见是下了功夫的。”
虞子落脸上笑意更甚,故意提高声调:“多谢先生夸奖,子落日后定会更加勤勉。”说罢瞥了南轩竹一眼,言语间暗含得意。
文先生将纸放回了虞子落桌上,最后踱步至南轩竹桌前。只见他初见时紧促眉头,后来越看越惊呼:“好字!”
文先生突然拍案:“这‘情’字横如千里阵云,竖如万岁枯藤,苍劲有力,独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妙啊妙啊,这位学子没看出来你竟有如此造诣!”
虞子落不可置信地伸长脖子,南轩竹被夸的耳朵一红,悄悄将竹枝藏起来,拱手故作谦虚:“先生谬赞了,学生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
文先生捋着胡须颔首,一副老怀甚慰的模样:“哈哈哈,不必谦虚。”
他轻拍南轩竹的肩膀,看向其他学生:“课后大家都来好好膜拜一下南同学,求求经。”
下课钟响时,程先生特意将南轩竹的习作收走。南轩竹正要去吃饭,却被虞子落堵在廊下不敢置信问道:“你不是说馆阁体难吗?什么时候练的这一手?”
南轩竹笑嘻嘻道:“对啊,很难啊,所以我没写馆阁体啊。”
虞子落轻哼一声,上下打量着他:“我从小家里就请了不少夫子提拔我的墨宝。你就拿树枝写字都能写成这样,若给你更好的纸笔,岂不是要上天?”
南轩竹无奈地摆摆手:“虞少爷说笑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要真用上毛笔才是写不好呢……”
“好了好了,去吃饭吧。”
虞子落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几声:“走吧,先去填饱肚子。”
“不过,书法一事,改日我定要与你好好切磋切磋。你一定要教教我!”
南轩竹从容道:“行啊,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能教得了虞少爷。”
南轩竹正与虞子落并肩走着,忽然南轩竹瞥见前方廊柱下蜷着个人。
那人肩膀微微抽-动,手中的毛笔还在地上反复划着什么,偶尔抬起袖子抹一下脸。
南轩竹突然用胳膊肘捣了捣虞子落,指向另一边的路:“方才程先生不是说让你去他那取什么物件吗?我们今天走这边去吃饭。”
虞子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未多想:“是吗?”
他饿得前胸贴后背,现在只想快点去吃饭:“那等吃完饭再去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