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诛邪队离开宗门已经过去两月,这日陈安柒照例带着狐狸师父下山。
最近的城镇就是边上的霖光城,陈安柒轻车熟路去打包了一沓话本子,抱着狐狸直奔霖光城最大的酒楼。
依着狐狸的心意点了菜,他放开手,由狐狸站在桌子上慢慢嚼,自己在一旁温习心法。
默念到第九式时,楼下一阵喧闹。
对于看热闹,人总是拥有最大的耐心和宽容。
一时间,原本的推杯换盏声、嬉笑吵闹声霎时停了下来,寂静中,一楼的动静格外清晰。
有一男子声音尖锐:“白纸黑字的借条在这摆着呢,欠钱不还,少爷能看上你这张脸就已经是你的福分,还想跑,你能跑到哪去?”
“分明是你们篡改了借条,我们说好来年二月还,怎么到了你手里,借条上就写成了这个月!”另一人声音沙哑,音量虽低却有力。
“你自己当初没看?借条当着你面签字画押,如今还不上了开始颠倒黑白,倒成了我们不是了。”
“我不知你如何改的欠条,但我今日可以我的性命担保,那日我签字时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就是天宝三十年二月。”那沙哑的声音愈显凄厉。
“那就去报官。”
不知何处插进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你是新到霖光城的,可能不懂我们这边的规矩,王二,带这位公子去衙门。”
“是,少爷。”
下面应该是又动起手来,在一阵桌椅滑动瓷器碎裂的声音中,陈安柒睁开眼。
他莫名觉得后面这个男声熟悉,看了看事不关己专心吃肉的狐狸,起身去了围栏边同众人一起看下去。
两个身材健硕的男子在大堂中压住一个瘦小的身影,一旁边站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背对这边站着。
“这到底怎么回事?那小子新进霖光城不知道?这颜家老二最爱干的就是欺男霸女这事,还敢和他借钱。”
“你不知道,今年雨水多,外头好多地发了大水,这人只怕也是逃难到了这边,哪能清楚这些。”
“这下难办了……”
陈安柒看着边上有些人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疑问道:“这么说来,那借条是真的有问题?”
那人答道:“你也是新来的?你看下面那个,很明显的凡人,这颜二只怕是让人签字时用了障眼法,将人骗了。”
“既然是这样,为何没人去拆穿他?若是报上官府,找人看看那欠条上的法术痕迹,也能看出猫腻来吧?”
“小兄弟,你是有所不知。”那人来了兴趣,低声道:“你可知我们霖光城背靠衍天和万剑宗两大修仙门派,这颜二的哥哥呀,就在那万剑宗里面呢,听说已经结丹,你和颜二作对,不就是和人家金丹大能作对?”
“想当初,也是有人在城中仗义执言,还是个凡人呢,不知天高地厚,后面尸身浮在丽水河,飘了三天才有人收尸。”
……
这边人还在讲,陈安柒的注意力已经被下面的华衣男子吸引,原来只当声音熟悉是错觉,看到脸的一瞬间陈安柒顿时了然。
那男子油头粉面,眼窝深陷,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一手摇着折扇,一手背至身后,明明是端正的长相,整个人气质却又轻浮,不正是当初那个在酒楼中拦住他的男子!
许是陈安柒眼中情绪浮起,旁边男人按住他,苦口婆心道:“小兄弟,你可别当那出头鸟,这颜二去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脾气那是愈发古怪,他自己就是修士,听说也已筑基,莫为了他人送了命。”
陈安柒感念他的好意,点头退开,下面颜家的仆人压住瘦弱男子出了酒楼,众人见没有热闹再看,纷纷回了自己位置,一时间倒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小二上来为食客们陪罪,到了窗边那桌,唯余一块银子留在桌上,那位年轻公子带着狐狸已经消失不见。
街上,陈安柒隐去身形缓步跟上颜二一行人。
酒楼中,颜二振振有词要带人去报官,只是眼下看来,这路只怕是直通颜府。
果不其然,二人压着瘦弱男子拐进一条暗巷,其中一人扬手一砍,将瘦弱男子砍晕了,背起人直奔西南方向走。
陈安柒一路跟进一座宅邸,看着他们将人送进房中,一会出来后锁门离去。
他飘进屋内,人还在床上昏睡着,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还是仍不住问道:“师父,这样做是对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