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行知的咒骂陡然炸响,许宥聆听到喘着粗气的狗吠,一激灵从床上翻身下来,连拖鞋都来不及踩上,就连滚带爬跑下楼。
从楼梯上就能看到段行知跌坐在地上,怒不可遏地指着闯进门来的德牧,背后店门大开,雨丝刮进室内干爽的地面。
德牧绷紧前爪,从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咆哮,丝毫不畏惧段行知的威胁。它浑身湿透,毛发不停地向下淌着水珠。
“!”
许宥聆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那封不知哪来的申请表,似乎已经淡到再无可察痕迹的精神牵引,还有不久之前的白塔审判庭后门,裴陟分明已经朗月晴空的精神领域,和眼前德牧极端的恼火重合在一起,撞得他头脑发痛。
为什么会这样?裴陟他突然来这里,突然打那样的申请……难道是因为他的精神领域又出问题了吗?
来不及再想太多,因为德牧已经扑上来叼段行知的手腕,后者一惊,险险躲开,跌跌撞撞爬起来。
“汪!汪汪!”德牧依然摆着进攻的姿态,一双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哨兵。
许宥聆推开挡在楼梯口的段行知,厉声喝止德牧的进攻。
路蘅还在楼上,这里只有段行知一个哨兵,许宥聆不清楚他的精神力水平,但他清楚处于狂躁状态的德牧的攻击性。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任何人不明不白地受伤。
段行知被他推得一晃,愣了一会,立刻飞奔上楼去叫路蘅。
许宥聆闭上眼睛定了定神,自从之前进入沈嘉弋的精神领域、遭遇了他自己无法控制精神力的状况之后,他就几乎没有再动用过向导能力。
然而飞快做完心理准备、睁开眼正要安抚暴怒中的德牧时,却发现它已经不知何时乖乖坐好,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许宥聆的心脏猛地一跳。眼前的德牧完全从方才暴怒的状态中脱离,眼睛乌黑而委屈,定定地盯着许宥聆,发出小声的“呜呜”叫。
“对不起……不是故意凶你的,真的不是。”许宥聆的手在发抖,他一下半跪到地上,将似乎又长大了一点的小狗搂进怀里,“没事是吗?只是生气了,是吗?”
“呜……”德牧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肩上的衣料。
许宥聆一下一下抚着它后背上的毛,极力平息砰砰的心跳。
至少不是裴陟再出了新的状况就好……
“身上都湿了,”许宥聆小声地说,“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了呢?”
那封申请表又是怎么回事呢?
许宥聆想问,但又觉得和精神体说话的自己实在有点可笑,于是只是用力把德牧又抱紧了一点。
路蘅慌慌张张跟着段行知下楼的时候,许宥聆正用一条大而干爽的毛巾给闯入的恶犬擦毛。
橘猫已经从精神领域中被放了出来,因为被德牧舔了整个脑袋,现在正坐在一边一脸嫌弃地收拾自己。
“汪!”一看到刚才恶语相向的人下了楼,德牧立刻叫出声。
两人在楼梯上刹住脚,紧张兮兮地看着德牧一下子又紧绷起来。
许宥聆只能捏了捏德牧的嘴筒,小声说:“他们是我的朋友。”
德牧悻悻抬爪摸了摸鼻子,别过脸不再和楼梯上的二人对视。
“许宥聆,这是谁的精神体吧?”路蘅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怎么会突然……”
“不知道。”许宥聆回过头,露出有点类似祈求的表情,“留它住一晚上吧,外面雨太大了。我陪它一起在楼下好了。”
手指还下意识地在捋着德牧背上的毛,一下一下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