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惜文的琴音清透干净,意境高远,瞬间将方才的靡靡之音涤荡干净。
”苏姑娘真不愧我上京城才女之首,我等属实钦佩。”
不知是何人发出一声感慨,席间众人不禁暗自点头,目露赞赏。
南思雨脸色微变,似乎是没料到她的刻意为难,就这么被人轻松化解,只能勉强维持着笑容。
苏惜文一曲终了,赢得满堂彩,她起身盈盈一拜,谦逊行礼。
从头到尾,她都并未多看南思雨一眼,从容退回座位,可这份从容自然的仪态却狠狠将她比了下去。
沈昭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苏惜文身上,深吸一口气,狠狠在陆衍虎口掐了一把。
男人低低“嘶”了一声,手终于松开半分,她趁势一把从陆衍的桎梏中抽了出来,拢袖端坐,脸上看不出半分波澜。
可日影斜照,袖口金线微晃,掩住了她指节上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陆衍的喉结轻滚两下,手停留在空气中,缓缓握成拳,像是将残留的柔软美好的触感,细细把玩回味。
或许是沈昭的动作太大,她身边的纪成玉似有所觉,偏头看去,眼神带了些困惑。
沈昭的脊背瞬间绷直,单手握拳,掩着嘴唇装模作样轻咳一声,眼神安抚,示意无事。
那一瞬,沈昭恰恰错过了陆衍眼底一闪即逝的情色,和强烈的欲念。
像夜潮悄无声息地漫过礁石,带着温热的湿意,一寸寸舔舐,将她侵没进去。
南影安见南思雨面色难看,笑着举杯打圆场,“妙!真是妙!今日得闻两国佳音,实乃耳福,本王敬陛下、皇后娘娘一杯!”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得坦然,仿佛刚才的针锋相对从未发生。
沈昭亦是举杯,酒液略沾了沾唇,目光意外地在空中与陆衍短暂交汇,她这才意识到,他原来一直在看她。
方才手掌相贴的触感似乎还在作祟,沈昭不自在地别开眼,手指也莫名蜷起来。
“不过……”
南影安将白瓷酒盏放回案上,抬眼,细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昭,“景英帝,这个时间,摄政王难道不应该在禁足吗?”
他声音不高,却足以让近侧几席静下。
南思雨适时轻笑,眼尾扫过陆衍,带着柔软的恶意,“驿馆的事,陛下至今没给我南国一个交代,如今却与满身嫌疑的摄政王同出同入,莫非……是根本不把我南国放在眼里?”
南思雨的尾音陡然上扬,眼神犀利,竟是直接质问沈昭。
话音落地,水榭风声忽紧,荷灯倒映在水面,被涟漪搅碎,像一池碎裂的胭脂。
席末,有宾客低低惊呼,随即死死掩唇低头,恨不得自己不在此处,生怕惹祸上身。
这番话分明就是在指责沈昭放任纵容有重大嫌疑的陆衍,处罚不痛不痒,甚至与他同出同入,以示维护,肆意践踏南国的尊严。
沈昭还未开口,陆衍便饮尽杯酒,淡淡开口,“四皇子,说话做事讲究有理有据,你觉得本王可疑,那当然是要拿出证据。”
“不然,怎么说的清楚,到底是谁不把谁放眼里?”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暗波流转,陆衍微微勾唇,最后缓缓吐出一句。
“我们陛下,可是为了你南国的事四处奔忙,查案,审讯,看卷宗,样样不落,操劳了不少时日,都憔悴了些。”
闻言,沈昭不禁眉心一跳。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我们陛下”四个字,被陆衍刻意放轻地咬字,像舌尖卷着蜜,绕了一圈才吐出,显得格外缱绻。
虽然陆衍是满口胡诌,但他表情没有一点异样,沈昭也是面无表情地受了,一脸坦荡,像说的是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