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夫们眼巴巴盯着章知远的面碗,吧唧着嘴巴,若不是极力克制,险些流下口水。眼中闪烁着占尽便宜的贪婪与有恃无恐。
他们都断定,叶宁是一个哥儿,没见过大世面,脸皮子也薄,耳根子也软,不可能与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争执理论,再者,都是乡里乡亲的,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不值当撕开脸皮。
可惜,他们都错了。
叶宁的确穿成了一个哥儿,但他并非没见过世面,更不会被旁人要挟。
叶宁淡淡一笑,断然的道:“我这片儿川,你们吃不得。”
“为何?”村夫们脸上还挂着贪婪的笑容,唇角却僵硬了,瞪着眼睛质问。
叶宁慢悠悠的道:“因为你们的嘴巴太脏,一开口臭得紧,说出来的话也带着味儿,若我这片儿川与你们食了,给钱不给钱,白吃不白吃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倘或吃坏了肚子,还以为是我的面不干净,我到哪里说理儿去?”
村夫愣了,章知远也愣了,大家伙儿都反应许久,这才发现原来叶宁是在骂人,不只说他们吃饭不给钱,白吃白喝,还骂他们嘴臭。
“噗——”章知远一口汤头差点吐出来,呛得他使劲拍胸口给自己顺气儿。
“你!你——”村夫面红耳赤,他们没读过书,但好赖话儿还是听得懂的,关键叶宁的言辞如此不饶人,那些村夫又是油滑市井的,哪里能听不懂,脸红脖子粗的指着叶宁。
“好啊!大家伙儿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你今日便是要铁了心得罪爷们儿了?”
“就是,面摊子开张,我们来给你捧场,送两碗面怎么了?”
“若是闹得难看,往后还有谁敢到你叶家的面摊来吃食!”
叶宁并不怕他们的威胁,说道:“正是因为乡里乡亲的,我也只是随便说道两句,开开顽笑,还没动手呢。”
嘭!砰砰砰……
叶宁说着,抄起砧板上的菜刀,又开始切菜,笋子与菇子在他的菜刀之下,切得齐齐整整,老老实实。
几个村夫拿捏不住叶宁,又丢了面子,冷哼一声:“走!别与他这个哥儿一般见识!”
“头发长见识短的!”
“走罢走罢,真真儿晦气!”
村夫们没讨到好处,脸皮也丢了干净,终于灰头土脸的走了。
“叶宁!”章知远竖起大拇指,笑道:“你真厉害!嗯嗯……”
他还没忘了一个劲儿的往嘴里扒拉片儿川,使劲点头赞叹:“好吃!这汤太鲜了!直叫人鲜掉眉毛……嘶、就是太烫口了。”
叶宁笑起来:“表兄不必着急,锅里还有,你若是没吃够,再添一些便是。”
章知远不好意思的道:“那……那我再添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蒋家的墙头那面儿,程昭还保持着扒着院墙的动作,忍不住感叹道:“嘿,宁哥儿这张嘴,真真儿是不饶人,以前怎么不知他们叶家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哥儿?”
程昭说者无心,听者却有心,蒋长信心中也有此狐疑,他往日里怎么不知叶宁是如此凌厉的主儿?若叶宁真是如此干脆厉害,上辈子为何还要嫁到周家,被周家那群人拿捏摆布。
难道……
蒋长信心窍微动,除了自己,这一世还有人也不同了?
“那个……”程昭支支吾吾,期期艾艾,平日里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巴,此时竟有些个笨拙,挠了挠后脑勺,颇有不好意思的道:“主子爷,那面……面太香了,我以前在京城里头,从未听说过什么片儿川,那个……”
程昭昔日里乃是京城贵胄程氏的少郎主,什么样儿的山珍海味没食过,什么样的飞禽走兽没见过?还真从未听说过哪个馆子可以做“片儿川”,他也没有恶食之症,一时间被馋坏了,肚子打雷,口舌生津,馋虫造反一般,一刻也安耐不住。
蒋长信自然知晓程昭的性子,若不是阉党作乱,程昭还在京城做小少爷呢,哪里轮到跟着自己吃苦?
蒋长信淡淡的道:“想吃?”
程昭使劲点头。
蒋长信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去罢。”
“哎!”程昭答应了一声,雀跃的离开,临走还没忘了嘱咐于渊:“你照顾着主子爷,我吃了面便回,回头也给你带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