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桂花的余温和莲子未散的微苦,驶向一个依旧深不见底的漩涡。
车窗外的阳光明亮刺眼,却无法驱散我心底那片厚重的、名为绝望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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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而繁重的文件终于签署完毕,最后一份报告被苏晚无声地收走。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市政府大楼冰冷的玻璃幕墙染上了一层虚假的暖金色。
我向后深深靠进宽大的真皮座椅里,颈椎和肩膀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疲惫如同沉重的铅衣,裹挟着每一寸肌肉和神经。
苏晚如同最高效的精密仪器,将桌面整理得一尘不染,公文包放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保温杯里续上了温度刚好的热水。
一切井井有条,天衣无缝,仿佛昨夜那个狼狈不堪、蜷缩在公园长椅上的男人从未存在过。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份“天衣无缝”之下,是苏晚用她近乎苛刻的专业素养和沉默的默契,为我勉强维系着摇摇欲坠的体面。
“市长,今天的日程全部结束了。”苏晚的声音平静无波,站在办公桌旁,如同往常一样汇报着尾声。
“嗯。”
我闭着眼,捏了捏酸胀的鼻梁,试图将脑海里那些盘旋不去的噩梦碎片——山顶的寒风、两个女人的撕扯、冰冷的洗手池,还有……主卧门缝下透出的光——强行驱散。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刻。
回家?
那个词带来的不是放松,而是更深沉的窒息和恐惧。
或许……找个借口去办公室的休息室凑合一晚?
或者干脆去酒店?
一丝微弱的、名为“暂时逃离”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办公室门外骤然响起的、刻意拔高的女声狠狠掐断!
那声音,带着一种被压抑的焦躁、惯常的掌控欲,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苏秘书!你让开!我要见维民!现在!立刻!”是母亲!我名义上的妻子,江曼殊的声音!
紧接着,是苏晚那依旧冷静克制,却带着不容置疑阻拦意味的回应:“夫人,市长正在处理公务,请您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一声。”
“公务?!又是公务?!”
江曼殊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充满了被敷衍的愤怒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质问,“连续两天了!他晚上都不回家!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他到底在忙什么见不得人的公务?!你给我让开!我要当面问他!我是他妻子!”
“夫人,请您冷静。”
苏晚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能听出其中蕴含的力道,“市长工作繁忙是事实。您这样直接闯进去,影响很不好。请您在休息区稍坐,我这就……”
“影响不好?!我找我丈夫有什么影响不好?!”江曼殊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边缘:
“苏晚!你不过是个秘书!你有什么资格拦我?!还有,你这个小姑娘从上海一路追到临江,是不是对我家维民……”
门外的争执声如同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我好不容易构筑起来的、短暂的宁静屏障。
一股混杂着厌恶、愤怒,还有那深入骨髓的疲惫感猛地涌上心头!
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桌上的钢笔,滚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我无暇顾及,大步走向门口。
“咔嚓”一声,我拉开了厚重的办公室门。
门外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
江曼殊穿着一身昂贵的香奈儿套装,高挑的身材在修身的剪裁下更显丰腴而性感。
她的妆容精致,红唇如火,眼神中却满是焦躁的阴云和因愤怒而泛起的红晕。
她正试图推开挡在门前的苏晚,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苏晚的胸口。
而苏晚,身形单薄却站得笔直,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双臂微微张开,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只有职业化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她的目光越过江曼殊的肩膀,与我瞬间对上,眼神里传递着无声的询问和一丝担忧。
看到我出现,江曼殊的动作猛地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