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是市警察局局长,廖坤。
廖坤显然是在后面警车上看到了冲突的核心人物,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管理堪称教科书级别。
方才在车上可能还是公事公办的冷峻,此刻却已迅速切换成一种恰到好处的震惊、关切与职业性的严肃混合体。
他锐利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现场:狼藉的店铺、惊恐的老板娘母女、地上哀嚎的三个混混、瘫在母亲怀里满脸是血的富二代小凯、如临大敌的警察、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的苏红梅、以及——最核心的——那个衣衫不整却气场骇人的副市长夫人,和她身后脸色铁青、眼神冰冷的副市长苏维民。
当廖坤的目光扫过母亲敞开的衣襟下那些刺目的伤痕时,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惊愕,但立刻被他用更深的职业素养压了下去,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市长!夫人!”
廖坤几步抢上前,声音洪亮而带着一种下级见到上级应有的恭敬,但又不失局长的沉稳,称呼首长的职务不能带副职,这是基础常识。
“这…这是怎么回事?!您二位没事吧?”
他刻意忽略了母亲此刻的狼狈形象,仿佛她只是参加了一场普通的慈善活动。
他随即转向那个带队的中年警官,语气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李队长!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把副市长围起来的?!还不把警戒撤了!没看到副市长和夫人在这里吗?瞎了你们的眼!”
李队长和周围的警察如梦初醒,脸上瞬间写满了错愕和惶恐,手忙脚乱地收起警械,迅速后退,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瞬间瓦解。
廖坤这才转向我,脸上堆起一个极其圆滑、带着十二分歉意的笑容,微微欠身:
“市长,维民同志,误会!这绝对是天大的误会!您看这…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仿佛痛心疾首,“都怪我们出警不够及时,让您和夫人受惊了!您放心,这件事我们市局一定彻查到底!无论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他的目光又“不经意”地扫过苏红梅和她怀中的小凯,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带着公事公办的严厉:
“苏董,令公子涉嫌聚众斗殴、寻衅滋事、故意毁坏财物、甚至意图伤害妇女儿童!性质极其恶劣!人证物证俱在,影响极其败坏!恐怕要请令公子跟我们回局里,好好交代清楚了!”
廖坤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苏红梅母子头上。
苏红梅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她看着廖坤那副公事公办的冷脸,又看看被警察迅速控制起来的、在地上呻吟的三个混混,再看看那个被李队长亲自上前、毫不客气地从小凯身上揪起来的警察,最后目光落回我和母亲身上——尤其是母亲那身不加遮掩的伤痕和她眼中冰冷的怒火。
苏红梅浑身一颤,彻底明白了局势。
她引以为傲的资本和关系网,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儿子这次踢到的,不是普通的铁板,而是烧红的、代表着一市权威的钢印!
“廖…廖局…市长…夫人…”
苏红梅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和祈求,她下意识地想上前一步,却被警察不动声色地拦住。
她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目光哀切地看向母亲,那个此刻唯一能决定她儿子命运的女人:
“江夫人…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当妈的没管教好…小凯他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求您…求您高抬贵手…”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精心维持的贵妇形象荡然无存。
母亲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她只是微微侧过头,染着污渍的手指,轻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我敞开的西装领口拢了拢,仿佛在拂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这个细微的动作,充满了维护与宣示的意味。
她颈侧那道耻辱的齿痕,在警灯闪烁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一道无声的控诉,也像一枚权力的勋章——昭示着她为了守护这权力,曾付出过怎样不堪的代价。
此刻,这代价,正化为冰冷的利刃,悬在苏红梅母子的头顶。
廖坤察言观色,立刻挥手,声音斩钉截铁:“带走!全部带回局里!严加审讯!通知刑侦、治安,联合办案!苏市长,夫人,这里太乱,您二位身份尊贵,请先移步,后续调查结果,我一定亲自向您汇报!”
喧嚣的街头,只剩下破碎的玻璃、倒地的招牌、抱着女儿无声流泪的老板娘、那枚孤零零躺在车前盖上的白色纽扣,以及——被警车和路虎簇拥着的、如同风暴中心的我们。
母亲紧紧挽着我的手臂,她身上的伤痕和混乱的气息,在红蓝警灯的映照下,构成了一幅关于权力、牺牲与守护的,惊心动魄的画卷。
不过,廖坤那句“身份尊贵”的奉承,如同点燃引信的最后一粒火星!
“身份尊贵?!”
我猛地转头,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向廖坤那张堆满圆滑笑容的脸。
胸中那口被李伟芳的龌龊、母亲的“牺牲”、混混的暴行、以及权贵警察勾结的丑态憋闷了许久的浊气,终于找到了最直接、最猛烈的出口,正是为了保住这个所谓的尊贵,母亲才被迫和那家伙做爱的!
我一步踏前,几乎是指尖戳到了廖坤的鼻梁上,声音如同滚雷炸响在这片刚刚经历暴力的街头,震得警灯闪烁都仿佛停滞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