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灵曜摇头。
金庭尴尬地一拍大腿。
“害,我这侄儿命苦,一心钻研医道,不愿修习阵法,外出试药时被蓝海巫女掳走,丝毫没有反抗之力,我就说这法阵练好了可以救命啊……”
“蓝海巫女带走他这十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思念他,简直痛心疾首,悔恨不已,若是那天我与他同去,便也不会酿成这种悲剧。”
说着,仿佛就要潸然泪下。
“期限已到,那就去把他领回来吧。”须灵曜冷冰冰道。
金庭见须灵曜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也就收敛了那些情绪,清了清嗓子,道:“那是自然。我……三日后,不,明日,明日就派人去沧海合欢宗,与那蓝海巫女谈判,风风光光把我侄儿接回来。”
“今日这天色也不早了,公子还是留在我们回天谷歇息吧,鄙人会为你准备最好的客房。”金庭道。
“留下来。”宁昭道,“我们必须看着他派人出去把沈息尘接回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幻听,须灵曜似乎冷哼了一声。
“好。”他应道。
客房在主峰的最高处,牌匾名为“高处不胜寒”。
很难想象以清雅自居的医道门派,竟也有如此极致奢华之地。
穹顶镶嵌着夜明珠,似乎也是按照某种法阵排布,赤金帷幔上绣着凤凰于飞的图样。凤凰每一根尾羽似乎都由真的羽毛编织,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琉璃窗棂布满纵横交错的鎏金棂条,推开可见窗外翻腾的云海,博古架陈列着不多不少九盏青铜长颈酒器,花纹各异。
柔软的床榻散落着闪闪发光的宝石与黑色的羽毛。
宁昭跃上床榻,将羽毛全部推下床去,将亮晶晶的首饰堆到一起,黑色的大眼睛被宝石的光映亮。
“将这些堆在床上不搁吗?宝石就宝石啦,干嘛还放羽毛,金谷主的品味真是独特。”她一边嫌弃一边在“宝石山”上躺下。
“睡在金钱上身体虽然不好受,但是心里是真的很好受啊。”宁昭感叹道。
须灵曜站在那九盏酒器面前看了一阵,随后来到窗柩前,伸手推开。
随着窗柩的打开,月光映照在窗面上的角度发生变化,那些鎏金棂条的影子一根根落在地上,恍惚间,整间屋子如同囚笼。
窗外雾气很浓,云海在夜色下显得阴云密布。
须灵曜合上了窗。
“好了,说点正事,你觉不觉得,那个金庭其实很奇怪。”蜜袋鼯从“宝石山”上起身,踩着须灵曜屈起的胳膊,跃上他的肩膀。
“我不觉得。”须灵曜淡淡道。
“怎么会不奇怪?如果真的思念侄儿,那必然牢记期限,一日也不能多等,便该去接沈息尘回来,何故等到我们这些不相干的外人来告诉他这个消息?”
“况且,我与蓝海巫女相处之间,发觉她深谋远虑,若有打算,一定早早埋下伏笔,不像是会临时起意之人。定下十年之期自有她的道理,如果想要永远留下沈息尘,当初完全可以不做约定,不是吗?”宁昭在须灵曜的灵府陷入沉思。
“不相信的话,你要去亲自探查一番吗?”须灵曜浅笑。
“你不信我的推理?”宁昭问。
须灵曜眼眸含着笑意望着她的原身,不说话。
宁昭懂了。
蜜袋鼯的耳朵竖了起来:“你等着,我亲自去回天谷里走一走,我的原身若是离开你太远,就无法感知到你的身体了,你可千万不要走动。”她叮嘱道。
须灵曜双手抱臂靠着窗柩,冲她点点头。
宁昭任由神识全然跟随着原身,蜜袋鼯灵活地甩着尾巴窜了出去。
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完全没了踪影,灵府里的人也没了动静,须灵曜推开大门,任由山顶的风呼啸着倒灌进来。
他倚靠在门边,望着密不透风的云海,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半晌,身后那些帷幔上的凤纹开始诡异地蠕动,随着风的吹动,尾羽似乎真正在飘动。
一道闪电映亮了整间屋子,那些棂条投下的阴影被拉长,似乎连同敞开的大门也成了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