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瑾川最后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留下了一句“爱追不追”就离开了。
沈约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反正他说那些话也并非真心,卫瑾川的态度影响不到他,看到对方离开,反而松了口气。
先前以为自己已经掌控那股控制他身体的力量的自信也被那天的意外击溃,沈约跟卫瑾川从周一斗智斗勇到周五,一个人的时候还好,可每当他看到或者听到跟卫瑾川相关的一切,都会不由自主地围上去。
好不容易熬到周六放假,沈约终于不用再对着那张脸虚以委蛇,这才觉得自己有了点活着的样子。
他决定去庙里拜拜。
刚好海城东郊近海的区域有一座据说特别灵验的道观。
道观的负责人是个有着花白长胡子的老头,他手里拿着大大的拂尘,道袍上飘沉着让人安心的檀木香,乍一看还真有那么点世外高人的味道。
沈约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有样学样地照着前面的人的样子朝对方作了一揖,开门见山地说:“我好像中邪了。”
中邪,对普通人来说应该是很严重的事情了。
但这道长不愧是见惯了大世面的,脸上一成不变,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沈约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安定下来,他隐去大部分关键信息,把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事交代了出去。
道长抹了把花白的胡子:“你是只有在对着同一个人的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沈约点头。
道长沉吟片刻,抬起手算了一下,突然“哎呀”一声,凝重地说:“你这个情况,我看是有点危险啊。”
沈约忙问:“怎么危险?”
难道最后送他上手术台的不是卫瑾川,而是被控制了身体的他自己?
“这……”
道长犹犹豫豫,半晌才说:“这样,你先去大殿求个签,我先看看签文怎么说。”
沈约半信半疑,但反正目前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干脆就花两百去前面抽了张签。
道长看到签文,眉头越皱越紧,他嘴里念念有词,忽然大声一喊:“不好!”
沈约心道他的财产和命果然危险了,他虽然是第一天开始信这些,也不由得被对方带得紧张起来:“哪里不好?”
道长说:“你家中有邪祟作乱,应该有个东西镇压在东南一角,让我想想……”
他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个破旧的桃木剑:“这样吧,这是我祖师爷传下来的,常人不能轻见,我看施主有缘……不如就付个五千的结缘钱,也算不辜负祖师爷的交代了。”
五千块钱,还不够沈约出去玩一晚上的。虽然沈约有心怀疑对面是在骗他,转念一想哪儿有骗子只骗这么点的,干脆死马当活马医,利落地付了钱。
他拿到装备就想回家试验试验,然而走到一半,又想起忘了问这桃木剑要怎么用。
——虽然道长说的是镇压在东南角,但东南角具体哪里、有什么风水讲究、又要怎么镇压?沈约只好又原路折返,然而他才刚走到会客室门外,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人的交谈声。
沈约稍作犹豫,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去打扰这两位,就听到一道几乎近到门口的声音:“今天有个冤大头花五千块钱把那把破桃剑买了,走,请你吃饭去。”
正停步在门口的冤大头本人:“……”
几乎是话音刚落,里面的人迎面走了出来。那道长也没想到冤大头会去而复返,一时之间四目相对,空气陷入难言的凝滞。
片刻之后,沈约拿出手机,声音冷淡:“退钱,还是我报警?”
从道观里出来,沈约没有立即回家。
他不想回去,也不想赴好友群里那些狐朋狗友的邀约,沈约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头回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他觉得卫瑾川大概是来克他的。
先不说人生第一回主动追人却惨遭拒绝的那三个月,就说后面那场骇人的梦、就说每每对卫瑾川说两句重话就无法自控的身体、就说他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终于开了窍想要给自己求个平安,结果差点被人骗了五千。
好像从遇到卫瑾川开始,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沈约很烦,他迎着海风接连抽了三根烟,心想:要是能有个人说说话就好了。
可惜他当初为了追卫瑾川跟以前那些情人断得干干净净,赵敛又是个把不住嘴的,他现在连想找个说话的人都说不到。
正这么想着,沈约摸了把兜里的车钥匙,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道惊喜的喊声:“沈总?”
沈约一愣,他对“沈总”这个称呼很敏感,再加上这道声音也很熟悉,他几乎下意识去找声源,却还没等他转头,一道人影先跑到了他面前:“沈总,真的是你?”
沈约细细看眼前这个有些眼熟的男人,好半天才把这张脸跟记忆对上:“钟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