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要搬绿植,想了想,邝永杰这几天都得住在治疗室,又朝下看了眼,两人的阳台离得远,花盆掉下去也砸不到他,还是别操这份心了,便收回手。
尤倩雯叩开隔壁的门:“这几天一定要表现好,什么事都要主动做,别让爸爸生气。”
“这个给你。”尤倩雯塞给他一罐薄荷鼻通,“我上网查了资料,这东西也能刺激鼻黏膜。实在受不了,你闻一闻这个,千万别碰粉了,一定要坚持住。熬过这几天,妈妈再想办法。”
*
血液净化疗法就是通过导管将血液引到机器中,经吸附或滤过消除血液中残留的药品产物,再将干净的血液输回患者体内。传统的戒断疗法要至少两周,而血液灌流只需要几小时。
整个过程,邝永杰始终清醒,他躺在床上,盯着机器中的血液,腿软晕眩,偏过头,闭上眼,不再看。
晚六点,邝永杰完成首次血液净化,梁兆文停掉机器,拿纱布给他包扎伤口。
尤倩雯端来炖煮好的鸡汤:“多喝点。好好补补。”
梁兆文指床边的呼叫铃:“这个疗法会让人很疲惫,你早点休息,不舒服就按这个铃。”
邝永杰看向门口,依旧是空荡荡的。下午,只有他和梁兆文在治疗室,邝振邦一次没来过,父亲对他失望透顶了吧。他握紧汤碗,烫得掌心泛红。
尤倩雯掰开他的手:“他在房间处理公司的事。我去给他送晚餐时,他问过你的情况。爸爸很关心你的。”
邝永杰点点头。
“早点休息。”尤倩雯撤走汤碗,关上门。
纱布包扎处隐隐作痛,身体也处处酸疼,连低头看伤口的力气都没有。
邝永杰裹紧被子,盯着天花板愣神,身体疲乏,精神却异常亢奋。身体里的血液经过净化,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各种感官都变得异常敏锐。他看得见窗台绿植叶片的细小绒毛,听得见卫生间滴落的水珠。
闭上眼,整栋别墅像座熙熙攘攘的菜市场。
尤倩雯在厨房炖煮鸡汤,锅碗瓢盆相碰,叮当作响;邝振邦在隔壁清理鱼缸,微型吸尘器探入水中,转起旋涡,水声哗啦;翁宝玲在楼上使用美容仪,仪器嗡嗡地响;梁兆文在阳台打拳,脚踏地砖,时不时低吼助力。
他戴上隔音耳罩,强忍怒火。
不知过了多久,别墅慢慢安静下来。
夜深了,几人陆续回房休息。邝永杰摘掉耳罩,也准备休息。却听到头顶一阵颇有频率的脚步声。软底鞋踩在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响,可偏偏他听得见,那声音像是和他耳朵里的东西同频共振了,像细针反复扎在他敏感的神经上,他几近崩溃,掀开被子,跳下床,冲上二楼,用力拍着门板。
漆黑的别墅倏地亮起灯。
一楼、二楼、三楼。
整栋别墅都被惊醒了。
翁宝玲裹着睡袍,打开门,微蹙的眉间满是嫌恶:“这么晚还这么大声?有你这么对待长辈的?”
“没教养。”她撇嘴。
“你说谁没……”尤倩雯挡在儿子面前,余光瞥见楼下的邝振邦,他眼神凌厉,恨不能剐了他们母子,她声音减小,败了下风。
翁宝玲讥讽:“爹妈只生不教,可不就是没教养。”
“你说什么?”邝永杰加入战局。夜深人静,别人都睡了,翁宝玲还在房间踱步折腾,她的房间就在治疗室正上方,说不定就是故意针对他呢,故意让他不能休息,让他戒药失败,让他不能继承家产。
尤倩雯握住他的手,防止他失控,随即尖声提醒:“玲姐不必这么咄咄逼人,再怎么说他也是振邦的儿子,现在又病着……”
翁宝玲毫不客气:“他也不是什么有教养的东西。”
“邝振邦!你听到她说的了?”尤倩雯高声嚷起来。
翁宝玲面不改色地站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