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她已经死了。只是,她不记得了。
死了也好,无所谓。
五更,远处的天边忽而响起惊雷,转眼间,大雨倾盆,雨帘遮住了万般视线,雨滴急打在玄砖上,开出数不尽的雨花。
丝丝凉气蔓延,林中清艳的海棠花沾上晶莹雨珠,雨打娇花,惹人怜惜。
雨声覆盖住了本就轻盈的脚步声,墨绿色的长袍垂地而动,男人青丝墨冠,温文尔雅,横眉俊眼中总是带着笑意,“谢大人,你怎会在此?”
谢澜之偏头,裴云拱手俯身行礼,动作规矩而谦恭,手腕处的黑檀木佛珠圆滑锃亮。恰逢此刻雷电忽至,阴冷的白光与屋内红光将那张垂眸浅笑的面容巧妙分割成两半。
谢澜之也未曾多想,三二一是陛下的人,那份卷宗不止送到大理寺,西亭府中的海棠香如此密,一时晕倒在这偌大的府中而致使难寻,倒也不是奇事。
“你随行的人回报,寻不到你,我便来看看。”
“多谢大人记挂,说来惭愧,我一人晕倒在这府中,劳烦谢大人奔波。”
谢澜之摆摆手,“平安无事便好,白大人也过来了。”
“哦?寺卿竟也过来了。”说罢,裴云又自顾自的叹了口气,愧赧道:“是我的不是,她可还在这府中,我去寻她。”
“啊——”
一声惨叫将三人一猫的注意力齐齐吸引了过去。
何挽瘫倒在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适才她摸上那软烂一片的残躯,竟未曾发现那把古琴早就压透了灼华的身体。
眼前人似是早已坚持不住笔直的姿态,如软泥般滑落下木椅。
何挽拼命的眨眼,竭力想将眼前的视线变得清晰。一向端庄规矩的她,此时狼狈地向前爬去,想去扶住那副早已了无生气的身子。
香气扑鼻的海棠花花瓣从女子口中吐出,何挽终于意识到,这具身体里面,不知何时早已长满了海棠。
人血喂养,吞噬内脏。
人皮包灼花,海棠香满身。
电光火石间,何挽想起那老爷的叹惋,“二位周身不染海棠香,不好,不好。”
“灼华”轻不可闻的低低哽咽声无力响起。
“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他。”
白水与白耳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荒诞而绝美。
何挽一身素衣,墨丝脱力垂地,她怀中紧紧抱着一具尸体,怀中人睁开的眼中,口中,耳边,鼻尖,凡是有口子的地方,均是艳香非凡的海棠花。
她怀中的人柔软无骨,身体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躺着。
在白水的眼中,这个姿势极其不符合人体科学。
何挽眼眶通红,眼神像是失焦了般空洞无神,她的泪水还在滴落,滴在那红似血的花瓣上。
极为艳丽。
“喵——”白耳拉长了的凄厉叫声,在这红光点点的府中,格外阴森瘆人。
白耳扑了过去,双爪抬起,极为迫切地想去擦拭何挽的眼角泪。
可它貌似被何挽此番的状态吓到,只是轻轻的拎着爪子在何挽小臂旁磨蹭,口中低低传出细弱而心疼的猫叫。
“大人”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将白水拉了回来,随后才是脚步声。
她僵硬的转头,口中呼之欲出的名字却硬生生止住。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