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蘅和李叔通完电话。
李叔问:“今天祭祖仪式一切顺利吧。”
柳静蘅:“对。”
“秦总有去看过他母亲么。”李叔这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柳静蘅:“对。”
“唉……”李叔一声长叹。
柳静蘅也不知道秦总有没有看过自己母亲,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问就是对。
“这两天秦总可能心情不好,你有时间就陪他说说话,他在这个家里没什么能说得上话的人。”李叔又道。
柳静蘅赶忙挂了电话,他怕再迟一点,李叔会要求他帮秦总暖床。
细雨在下午时就已经停了,大连四开的窗户飘进雨后湿润泥土的芬芳。
柳静蘅喜欢这种气味,代表着欣欣向荣、他可望而不可即的生命力。
他难得谨慎,即便四下无人,出门时也不忘带上他的电动轮椅。
穿过纵横交错的小路,眼前豁然开朗,旷野一望无际,湿润的晚风拂动油菜花漂洋成海。
月亮很大很亮,近在咫尺,散发出清冷洁白的光,照亮了万丈山原。
柳静蘅坐着他的豪华二轮座驾慢悠悠穿过辽阔原野,在巨大的月亮下,世间万物都变得渺小。
一团小小的黑点静静伫立在月亮下,跟微信开屏图片似的。
明明隔很远,柳静蘅还是透过那一动不动的黑点,读到了那个男人特有的凄凉孤独。
他在原地思忖片刻,滑着轮椅慢慢过去。
固然他的使命是要行使炮灰之命,前半段剧情棒打鸳鸯,后半段成为主角们感情升华的粘合剂。
但他理解那人的感受。
当年他一个人站在角落,艳羡地望着小朋友们踢足球时,也希望有个人悄悄来到他身边,哪怕一句话不用说,至少不会让他看起来那么凄凉。
晚风的声音与轮子碾碎草种的声音恰如其分。
月光下,秦渡抬了眼,余光朝后看过去。
“咳咳。”柳静蘅清了清嗓子,提示秦渡他来咯。
秦渡收回目光,置若罔闻,继续凝望着月光。
柳静蘅绞尽脑汁半天,也没能组建出原文之外的台词。
于是:“你好。”
秦渡一般不理会他人,不知是这句“你好”是否太过突兀,他竟回应:
“好。”
此后,柳静蘅宕机了,没词了。
二人不发一言,齐齐抬头,共同望着天际这轮冷白玉盘。
天空又开始飘起濛濛细雨,凉风穿过旷野,柳静蘅冷得打了个喷嚏。
鼻子痒痒的,他摸遍全身口袋找纸巾。
后裤兜摸不到,悄悄站起来,双脚还踩在轮椅脚蹬上,方便被秦渡发现后随时坐下。
然后,根据杠杆定律,柳静蘅直立的身体斜成了六十度,轮椅跳上他的脊背,随着他一起朝着斜坡咕噜噜——
柳静蘅:!
一声巨响,轮椅飞进河里。
柳静蘅半条腿已经陷入河中,双手紧紧抓着小草,落水前一刻停住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