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好看极了,月光照进去,像是星河倾覆,闪着粼粼波光,些微冷意溢出来,却叫人忍不住想靠近,想去看看那波光底下,究竟藏了什么珍宝。
雪狐的眼睛,好似能蛊惑人心。
说不清是心软还是不甘,流萤望着那双眼睛,缓缓往前一步,轻轻牵起裴璎的手,稍稍踮脚在她唇上一点。
与其说是渴望,更多像是本能。等握紧了裴璎柔软的手,那些被仇恨燃烧殆尽的爱意,在漆黑中骤然苏醒。
先是轻轻一点,察觉裴璎在抗拒,许流萤干脆抱住她,不似亲吻,更像啃咬,恨不能把心里的怨恨和爱全都发泄出来。
意乱情迷到分不清爱恨,流萤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心底伤口在痛,眼睛却很想笑,痛苦和欢愉填满了她的心,让她冲动,更让她迷茫,困惑。
她本该恨她才对啊!
她杀了自己,用那样残忍的方式!她本该恨她才对啊!
可重来一次,日日夜夜,无论醒时还是梦中,却都只有那个人的身影。流萤闭眼,落下去的吻有如困兽攻击般无序,她像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一般,粗鲁地,胡乱地寻找着,却在急促中被裴璎推开。
流萤茫然睁眼,只看到眼前人含笑的眼睛,和微微颤动的长睫。
裴璎没了怒气,笑道:“阿萤,不是这样的。”
流萤不解:“不是什么?”
裴璎没回答,只有细密轻柔的吻落下来,流萤的心里,顷刻下起淅沥绵雨。
闭眼的一瞬,唇舌间有香气袭来,流萤整个人都被香气笼罩,恍入仙境摇摇欲坠。裴璎总是轻易就能找到让她快乐的微妙处,丝帛般柔软的舌尖舔舐着,缠绕着,一时轻一时重地点拨着。
裴璎这个人,实在是很坏,就连这种时候都不忘使坏。越是缠绵悱恻时,她越是要在最沉迷时退出来,噙着笑看流萤,等到流萤出声求饶,又才慢慢靠过来,先是紧贴抱着,下巴抵在脖颈处轻吻,从脖颈,到下巴,然后越过唇瓣,逗弄般在耳畔厮磨,等到流萤就快生气时,又重重一吻落在唇上,连带未出口的愠怒一同吞下去。
愉悦蒙蔽了身体,心里的痛,却随着欢愉不断加深。她与裴璎之间,温存之时实在太过熟稔,太过契合,褪去生涩后的每一次,都是极乐。
流萤紧紧闭眼,更用力地回应裴璎,眼尾一道轻泪滑过,谁都没有注意到。
有那么一瞬,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夜晚,久到好像从未发生过,却又连细枝末节都无比清晰。
那是永初二十五年的秋夜,启祥宫里,她与裴璎的第一次。
孟秋之夜,微风带凉,两个十五岁的少女,刚刚袒露心意不久,彼此都怀着欢喜和羞涩,局促地坐在床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内侍都被屏退,床榻间只有二人呼吸声。流萤记得,那一晚的自己,害怕极了,却不知那晚的裴璎,是否如自己一般害怕。
内殿床榻上,两个少女终于红着脸躺下来,四目相对时,却不知要如何抱在一起,都望着对方傻笑。流萤攥紧了手,袖口都快被搓烂,想伸手去抱住裴璎,却又怕自己僭越,怕自己动作难看,咬着嘴唇不敢动。
最后,还是裴璎伸手过来,两个人才真正抱在一起。
秋夜微凉,流萤被裴璎抱住,却像不慎上岸的鱼,紧张的大口呼吸,头脑空白。她不知如何去亲近,不知道怎样更进一步,又怕自己木讷,坏了殿下一番心意。
无穷无尽的紧张与期待里,她听到公主轻声问自己,“阿萤,是不是很冷?”
流萤屏住呼吸,这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
少女初历情事,彼此都毫无经验,两个人就这么傻呵呵抱在一起咯咯笑,稍稍伸手碰一下身体,都觉欢喜的厉害,好似上了天。
久远的从前恍惚就在昨日,流萤紧紧抱着眼前人,眼角的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一行又一行,终于落在紧贴的唇瓣里。
裴璎这才发觉她在哭,立马停了动作为她擦泪,“阿萤?”
这些日子,阿萤格外容易哭,哭的次数比前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裴璎的怒气来得快去得快,一见流萤掉了泪,又软了声音哄她:“是不是我太用力了?是疼吗?”
裴璎的手贴上她的脸,在她眼角轻轻摩挲着。就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流萤闭眼,想为所有爱恨求一个答案。
她想问一句,在殿下心里,流萤就这般不堪信任吗?
她从未对不起她,也为她付出了能付出的一切,可为什么,殿下不信她,宁愿要她死,也不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