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策见她低头提笔,好像在那灯上写字。
许是写字吧,离得有些远,他也只能如此猜测。
江策站在凝翠楼外头,目光就那样钉在她身上,看着她捧灯绕过一帘垂柳,沿着湖岸的石阶走下去。
她轻敛裙蹲在了水边,将手里的水灯放上去,伸手拨动湖水,那盏方灯就缓缓飘了出去。
春风卷缠个不停,有碎玉零落在碧荧荧的瓦、金光粼粼的水面之上。
江策取了一把伞,向湖边走去。
薛婵正合起手掌置于额前,静静祈愿。她先闻到了几缕梅花幽气,随后面颊感到冰凉一片。
等放下手睁开眼,却见而整个观音湖霏霏濛濛。
原来是下雪了。
只不过不知是梅是雪,都尽数星星零零坠于水面。
那化不开的,是梅。
消尽无痕的,是雪。
薛婵尚且惊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雪,可原本往她身上落的雪却都没了,然而整个观音湖都还是素白一片,簌簌声未停。
她猛地抬头,看见了遮在自己头顶的伞面。
因着湖畔几架灯挑照,透出伞面冷冷翠色。
纸伞之外,雪还在下,风还在吹,花还在落。
薛婵再偏头瞧,伞面又被抬高了些,却江策站在她身后的石阶上,正握着伞柄低头看她。
他垂下眼,瞧见了她鬓发上的雪。
初春的雪经常是细的,碎的,惯爱轻盈地落下来。
细细春雪映鬓,更显两分翠色。
薛婵立刻站起来,迅速侧身避开他往石阶上去。
待到两人拉开距离,她才又弯出些生冷的笑意,屈膝行礼。
“见过二公子。”
江策握伞的手蜷紧了些,有些说不上来的气堵在喉间不上不下的,怪让人难受。
他只将缘由归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雪,轻轻一笑。
“薛姑娘当真是客气生分。”
薛婵莞尔一笑,看着他的那双眼里很是认真:“二公子,恕我愚钝,实在不知生分二字何解?”
她如此真诚问他,然而江策自己也说不出缘故。
薛婵却继续开口:“自我进京,与郎君相见次数寥寥无几。说得难听些,你我之间,除了这一纸婚约。既无情份,也无情意。”
“从未相熟,又何来生分二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