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抿紧了嘴。
他确实想知道他夫人为什么没来葵水。沈穗语焉不详,其中绝对有问题。
可他夫人对自己的身体也很痛苦。倒不是自卑,而是苦恼于自己身体差,每每提起来都情绪低落;最近她刚刚运动起来,正是浑身难受的时候,问她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季松不说话,沈禾眉头就越皱越紧,头也轻轻抬了起来,下意识就要离开季松的腿,却又被季松摁着头摁了下去:“我想说,不要因为难受就不锻炼——明天早上跟我跑步去。”
“子劲!”沈禾立刻睁大了眼睛:“我现在难受着呢?!”
“我知道,”季松没忍住笑了:“这几天你动不动都难受,还不如跟我一起动呢。”
沈禾没说话,只是背过身去不看季松;季松去拉她的手,她想也不想地甩开。
季松想笑。他叫沈禾:“苗苗。”
沈禾不理他,闭上眼睛装睡。
“苗苗,”季松声音提高了些:“再不扭过头来,我打你屁股。”
“你打,打死我,”沈禾闭着眼,只委屈巴巴道:“只要夫君高兴,打死我我也乐意。”
她拖长了声音,一听就知道不开心;季松没办法,一把将人抱在了怀里:“我给苗苗揉一揉……上一个让我给他揉的可是我爹,全天下就你们两个人有这种待遇,旁的人啊,别说大哥了,天王老子地王爷都不成。”
沈禾原先闭着眼,打定了主意要生气,闻言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季松也轻笑着,一下下尽职地给她揉捏着,心头倒是没那么沉重了。
沈禾这回难受只是因为长年累月的不动弹,偶然动了几天,胳膊腿儿自然难受;这倒不是病也不是伤,过上几天就好了。等她一好,季松又拉着她在院子里跑动,整天把她累个半死,还免不了要迎接季松的种种调侃,譬如说她比娃娃还娇气。
沈禾不理他。沈禾这辈子都没和人吵过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人吵架;季松就变本加厉,每每把她气到面颊通红,再戳着她脸蛋儿叹息:“苗儿怎么不哭啊?你哭了我就不欺负你了。”
一开始沈禾还告诫自己要修身养性,不要和他这种军营油子打交道;后来被季松气得不行了,她就抬脚踢季松的腿。
她力气不大,季松也感觉不到难受,反倒笑着夸她力气大了,比上回踢他疼了。
沈禾被他的无耻气笑了,又挑眉问他:“子劲,你这算不算是伯俞泣杖啊?”
伯俞泣杖是二十四孝里的故事,说韩伯俞经常被母亲杖打,但从来也不哭泣,直到某天母亲打他时,他居然嚎啕大哭起来。他母亲十分好奇,问他为什么哭泣,韩伯俞就说这回母亲打他的力气小了,说明母亲衰老了。
沈禾这话,多少有点……
季松当时就板了脸。沈禾意识到大事不妙就要开溜,却被季松摁到了腿上趴着,手还在她腰臀间不住徘徊,阴恻恻地警告她:“苗儿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禾果断认怂,一个劲儿地道歉;季松勉强原谅了她,却逼着她亲了自己好几口。
总之俩人闹腾了好久,感情越发地深厚,季松也越发地粘她,每天下了差就回家陪她,从来不会晚回家哪怕半刻钟。
也因此,沈禾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季松也能立刻发现,譬如现在。
穗儿忧心忡忡在门口踱步,见了季松下意识别过头去。
季松心头一紧:“怎么回事?苗苗呢?”
穗儿等季松都等了老半天了,先前一直埋怨季松不回来,可现下季松回来了,穗儿反倒如鲠在喉,有些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说,”季松沉声道:“凡事有我在。”
“夫人……”穗儿神情纠结至极,咬咬牙狠心道:“夫人身体不舒服,公子先别进去。”
季松心头越发烦躁,声音也冷厉起来:“她不舒服,怎么不进去照看她?”
穗儿讷讷,见季松快步走来,不等季松来到身前就下意识地侧身让路——
季松随父亲,面容威严冷峻,天生一张官样脸;此时带着愠怒,周身气势有些吓人;穗儿本就心虚,见他如此,自然让开了路。
季松提步跨过门槛。他腿长,步子又急迫,曳撒衣摆不住打在他腿上,又被皂靴弹开,犹如落而复起的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