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回京不是为的娶妻,而是为了观察朝中态势;所谓惑于美色、夫人做个荷包都随身带着……
季松装的。但凡他真的那么喜欢沈禾,上回射柳的时候,也不至于皇帝都提到沈禾了,季松才想起来他还有个出身商人的老丈人,需要给他请一副冠带。
季松确实喜欢沈禾。她漂亮,知趣,平常小打小闹的撒娇是情趣,季松当然愿意顺着她;可她要是不知趣,季松也自然不会惯着她;譬如前几天她说不想学跳舞,季松就没有依她。
季松回京,是因为西北有虏患、西南有民变,正是武将大展身手的时候;他要是能得了皇帝宠信,在这两件事情上跟着走,不说封公拜侯、配享太庙,也一定能够加官进爵,说不定还能垂名于竹帛,享千古传颂。
没有男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他要建功立业,他要荫泽子孙,他要名垂青史,他要做父亲那样万众景仰的大将军。
这会儿兄长既然提到了,季松压下了心头的烦躁:“我想着,反正还年轻,又在锦衣卫当着职,干脆想法子得到皇帝宠信算了。”
“即便不能,不还有穆飏么?爹让我进锦衣卫,打的也是这个心思。”
“且不说如今西北有虏患、西南有民变,正是用人之际;单说皇帝的身份。”
“大哥也知道,悼怀太子死的早,皇位才轮到了当今陛下。早年悼怀太子在的时候,先帝想要立他为太子,结果内阁首辅带着百官伏阙上书,好不容易才打消了皇帝换太子的心思。没曾想悼怀太子死了,他做了几个月的太子就登基称帝。”
“有这么一回事在,皇帝看百官能不膈应么?皇帝能不想着建功立业、太庙告捷么?”
“不说别的,这回南京武宁伯俩儿子争爵位,明明挺小一件事,结果皇帝特意让穆飏去了南京。”
“谁都知道穆飏执掌锦衣卫,是皇帝手里最锋利的刀。这回皇帝让他过去,不就是因为这俩儿子一个是庶长子,一个是养在嫡母手底下的庶次子,和皇帝一模一样么?”
“再说了,悼怀太子才没了几年?他不敬嫡母、好色纵欲的说法就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的,连他说话磕巴都成了上天警示。要不是皇帝故意的,谁敢传天家的流言?真当锦衣卫是吃白饭的?”
“就凭着这些事,皇帝肯定想着开疆拓土,我也肯定有机会建功立业。”
“再不济,和他们打好了关系,也能让朝廷多拨些军饷给爹,爹那里也轻松些。”
季松这话有理有据,从朝廷的心腹大患说到皇帝自己表明正统的需要,再从民间流言提到自己远在辽东的父亲,季桂原先紧皱的眉头便渐渐舒展开来,眉宇间的欣慰也越来越多。
这弟弟和他们不一样。他出生不久,父亲就封了宁远侯,所以这孩子打小在国子监里长大,读了许多的书,父亲又找了许多老师教他,把他教的聪明通透,看事深谋远虑,为人也文武双全。
可惜处事自大毛躁了些,权欲也有些炽烈……
想着想着季桂不由叹气。
长兄一叹气,季松关切地开口询问:“大哥……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季桂摇了摇头,只笑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
季松只当是大哥在为公务上的事情烦心,一时间也不多问,只起身告退:“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哥早些休息。”
宁远侯府虽然大,但住处离得并不远。出了书房,季松信步朝着小院而去,心头烦躁却越来越多,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
他倒是看得清朝中的暗流涌动,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去完成自己的抱负。只是……
只是他该如何博得皇帝的宠信?又该如何与穆飏交好呢?
季松一路沉思,回过神来已经到了门口,却见屋中依然亮着灯。
沈禾居然还没有歇下么?
季松暗自惊奇着。他这位夫人体弱得过分,每天都早早歇息,一开始他还以为夫人是在害羞,靠装睡逃避与他的交谈接触,后来才发现她真的爱睡觉。
想着季松抬手推开了屋门,目光下意识寻找着沈禾的身影,最后落到了书桌后。
他夫人只一身单薄的里衣,长发乖巧地披散在身后,正坐在书桌前看书;许是听见了开门的动静,她抬起头来,见到他后嫣然一笑:“子劲回来啦?”
说着放下书卷来迎他。
季松心头总算快活了些。他一把将夫人抱在怀里,低头在她脸蛋儿上亲了口才说话:“怎么还没歇着?”
沈禾低头轻笑:“我想见你,但你一直不回来,就等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