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米贵,居大不易;那会儿她们刚刚来到京城,正是花钱的时候;偏偏珍宝轩的东西又贵,她便说不喜欢珍宝轩的首饰,不曾想出来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姑娘,三两下就给她挑了几件漂亮的首饰,还说她这么漂亮,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想起自己美色引起的麻烦,一时间苦了脸。那姑娘满眼疑惑,迟疑着问她是不是不喜欢这些首饰,还说如果她都不喜欢,自己可以帮她设计、打造首饰。
沈禾这才知道,她就是珍宝轩的少东家李敏。
后来两人慢慢熟了,沈禾才知道李敏为什么总是待在珍宝轩里——
她母亲去世了,父亲又娶了新的夫人;所谓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后宅里所有人都顾着新夫人,她们这对原配所生的姐弟反倒成了外人,她宁愿在珍宝轩里和首饰为伍,也不愿意回到家里看她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也因此,今天的李敏依旧在珍宝轩里待着。
沈禾熟门熟路地到了二楼,略一敲门就推开屋门走了进去:“敏敏,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哟,咱们五少夫人过来啦?”李敏没抬头,正忙着画些什么;等她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她才抬起头来看着沈禾:“哇,五公子居然舍得放咱们沈夫人出来啦?”
“听说咱们沈夫人给五公子做了个荷包,五公子到哪儿都舍不得摘下。”
“我就纳了闷了,那荷包它就不会脏吗?他天天戴着,就不怕那荷包臭了?”
沈禾:“……”
沈禾被李敏的话逗笑了,她笑完了才道:“因为有好几个荷包啊,他轮换着戴,怎么会脏呢?”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从来不摘下来,那多脏啊,”李敏也笑了。她起身去迎沈禾:“你看你看,我就说你肯定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原先的谭韬盛羽、现在的季松,哎呀哪个都了不得啊……”
沈禾闷闷地别过了头,心道早知道就不把谭韬盛羽的事情告诉她了:“你再说这个我就走了。”
“好好好,不说不说,”李敏从善如流,又朝着外头大喊:“送茶水点心过来——糕点要荷花酥!”
喊完了,李敏又凑到她耳边低低地笑:“听说五公子武艺特别好——他没把你欺负哭吧?”
“……”沈禾立刻就要起身离开,又被李敏摁着手腕摁了下去:“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问这些事——你怎么有功夫找我来了?”
说着李敏也坐了下去,望着沈禾感慨万千。
李敏第一次见沈禾,就知道她肯定能飞黄腾达——原因无它,她那张脸实在是太漂亮了,夫君肯定非富即贵,所以主动前去结交她,想着给珍宝轩招揽一位老主顾。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沈禾之所以举家迁到京城来,就是因为苏州谭巡抚的公子对她一见钟情、非卿不可,即便她有了婚约也不肯罢休,吓得她跑到了京城来;如今她虽然没有嫁给未婚夫,但嫁给了宁远侯的公子。
虽说季松是第五子,爵位肯定轮不到他;但即便是幺子,他也是宁远侯的幺子啊,怎么看都是一生顺遂富贵的命。
沈禾没心思和她说这些,只将个匣子拿了出来:“上回我说给你带珍珠,但机缘巧合没有带成,这回我把珍珠给你带过来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李敏顺手打开匣子看了眼,眼珠子就有点挪不开了。她艰难道:“你、你抢国库了?”
沈禾歪着头笑:“没,我打劫季松了。”
“哦哦,”李敏总算回过神来:“也是,他是宁远侯的儿子,弄点珍珠再方便不过了。”
说完了这句话,李敏又磕巴起来:“那个,这么好的珍珠,我恐怕没什么东西好还礼的……”
李敏自小在珍宝轩里长大,东西好坏她看一眼就知道了;这回的珍珠一看就很好,她一个姑娘,肯定还不起啊。
“谁要你还了,”沈禾嗔她一眼:“你拿些珍珠做你的事情,旁的给我做副头面——是给大嫂做的。大哥是爹爹的继承人,嫂子少不得交际,当然要有几副撑场子的头面。”
季松四岁丧母,那之后季侯爷没有续弦,宁远侯府当家的女主人就成了大嫂赵氏;季侯爷坐镇辽东,季松又没了娘,他自小和侄子、侄孙一起长在大嫂赵夫人的手下,所以赵夫人和季松名为嫂叔、实为母子。
这回她明明是算计季松,可季松居然这么用心地送了她这么多的珍珠,沈禾心里还有点不舒服,想着给大嫂做副头面,帮季松尽尽孝道好了……
没想到李敏一听她这话就安静了下来。片刻后,李敏皱眉望着她:“苗苗,你老实告诉我,这些珍珠是季松送给你的礼物,还是使唤你给赵夫人做头面的?”
“要是前者,我自然不客气地收下;要是后者,我怎么能让你难做呢?”
沈禾心头涌起几分感动。她笑了:“你放心地收下,这东西是季松送给我的;只是季松真心待我,我也该好好待人家……我年纪小,还撑不起珍珠的首饰,就先给嫂子做呗。”
李敏看了沈禾很久,见她神情不似作伪,方才收下了珍珠:“好。”
“都说朋友有通财之义,我就不谢你了;头面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我自然信你,”沈禾也不说废话,只问她:“说来,你要珍珠,到底想怎么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