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负手而立,看着满是泪痕的衣袍,再垂头看向少年,眼神不由恍惚了一瞬。
若换做旁人如此造次,早被他剁碎了喂狗。这少年如此胆大妄为,偏生自己生不出一丝杀心,反倒觉得,甚是有趣。
他们怕他,惧他,从未有人如苏渔这般放肆。
此人当真是…独具一格。
世人只见他纵情声色,却不知这是饮鸩止渴,每次放纵也仅是带来的片刻欢愉,之后却是更深更冷的荒芜。
而苏渔与他以往所遇的人皆不同,他身上那种近乎天真的无畏就像一面镜子,清晰地映出自己这颗早已斑驳腐朽的心。
他也曾拥有少年的孤勇,只是在漫长的沉沦中,早已将它遗失了…
仿佛站在高处嘲讽,便能掩饰得而复失的怅惘一般。
*
见他眸中晦暗不明,只是一径盯着自己,苏渔一时有些摸不清祝无咎的心思。
要杀要剐,总要给句话吧?
“噔噔!”
门板蓦地被叩响了,门外传来鬼一压低的嗓音,“殿下,姜公公来府上了,陛下宣召,命您入宫觐见。”
苏渔脊背一松。
她望着祝无咎嘿嘿笑道,“殿下快去,可别让陛下久等了。”
祝承麟,你总算干了件人事。
祝无咎冷眸微眯,盯着少年冷笑一声,“看来今日又得放猫儿跑了。。。。。。”
苏渔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殿下又说笑了,这天下皆在您掌心,还怕抓不住一只猫?”
祝无咎深深凝视着对方,将心底灼热的悸动尽数按下,这才转身离开。
*
“啊——”
一道惊恐又带着几分隐秘兴奋的尖叫声席卷了醉花楼,将原本的丝竹靡靡之音骤然撕裂了!
此刻三楼天字阁包厢外,几个眼尖的姐儿蜂拥挤到了最前,其他客人也闻风而至,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包厢前便围满了人。
那雕花门正豁然大敞,屋内景象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厢房内烛火摇曳,屏风歪倒在地,呛鼻的合欢香、满室的酒气、凌乱的床被堆在床角、地上散落着撕裂的锦服和玉带。。。。。。
那红绡帐中,两个不着寸缕的男人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一瞬的死寂后,人群随即炸开了锅,几乎要掀翻屋顶。
“咦?不对啊,怎么是两个男人?!”
“这这这、真是世风日下啊!
“醉花楼不是只有小娘子么?怎么还有兔儿爷?”嗓音透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大家口中嫌恶鄙夷,目光却死死地盯着床上那二人,猎奇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其中一男子似是被惊醒了,抬头看向众人,只见他鬓发散乱,粘在汗湿的脸上,一张惊怒的脸暴露在视野之中——
有个眼尖的人惊呼,“那不是昭宁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