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朝苏渔看去,只见少年冲着自己歪头一笑,一副天真懵懂的姿态。
方才还被自己吓得瑟缩不止,此刻却。。。。。
一时间,祝无咎竟有些看不透他了,“哦?你可知这赌注的分量?”
眸中多了几分探究。
“孤要的可是一只完好的手,若输了,你这只手便没了,你当真要同孤赌?”
他扫了一眼她垂在身侧的手臂。
苏渔迎向他审视的目光,灼灼的笑意在唇边绽开,“怎么,殿下不敢了?”
那笑意反将一双杏眼眼衬得更亮了。
轻飘飘的反问,如一枚石子,在祝无咎心间激起一圈涟漪。
为了陈琅,他竟如此决绝?这可是断手之险。。。。。。
寻常人连豁出去都要好好思量一番,这么个瘦弱的一个人儿,竟有玉石俱焚的烈性?
呵,竟是自己小瞧了他。
“胡闹!”
一声略微嘶哑的低吼声蓦地响起。
朱祉叡猛地站起身冷声斥道,“不可胡来!输赢自有本官来担,何需你横插一脚?”
语气是难以忽视的责备。
苏渔垂下头,口中诺诺称是,余光朝他觑了一眼。
堂兄的神情。。。怎么那么奇怪?
祝无咎冷笑。
这倒是奇了,陈琅可是出了名的木头将军,今日如此喜形于色,是作戏给他看?还是心急如焚的真情流露?
男人的目光不由在两人间缓缓逡巡。
少年时而抬头偷黢,时而垂头思索。陈琅也有些不对劲,他颈部筋肉贲起,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
祝无咎面上流露出几分戏谑,最终化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看来今日还真是惊喜不断。”
苏渔无暇琢磨祝无咎的话,她只顾盯着朱祉叡——他的状态,很不对劲。
他低眉垂目,似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细一看去,看似随意搁在桌沿的手指处,指尖微微蜷缩着,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紧绷,额角也隐隐沁出些汗光,汗沿着鬓角悄然滑落。。。。。
他这是怎么了?
脑中骤然闪过什么,自己竟忘了这事!
朱祉叡…旧伤复发了。
十八年前,父皇不仅害死皇叔,还给皇嫂下了毒,朱祉叡甫一降生,便带着这身浸入骨髓的胎毒,此毒之剧,几乎让他丧命,幸得及时医治才保住了命。随着年岁渐长,毒性愈发强烈,每至满月,便如五脏六腑似在灼烧一般,意志稍轻的人只怕早已选择自我了断。
可她明明记得这毒是在祝无咎离营后才发作,此刻他这异状,莫非提前毒发了?
还是说…那毒本就是此时发作,只是他靠着惊人的忍耐力才骗过了祝无咎?
朱祉叡指甲深陷掌心,强行压下涌上喉头的腥味,用尽全身力气端起茶盏,借着饮茶不动声色地拭过额角的汗珠。
茶是上好的大佛龙井,入口却是苦涩难当,如同咽下滚烫的熔岩。
他不能抖,不能露出一丝异样!
此刻秃鹫潜伏在侧,伺机而动,随时都会扑上来将他咬得粉碎,而苏渔根本不能应对…
朱祉叡放下茶盏,指尖轻颤,杯底与案几碰撞,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