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继国缘一恍若未觉,甚至更进一步踩过瓷瓶碎片来到他身前,面上挂着淡然无波的眉眼,吐露出恭顺话语:“兄长生病了,请跟缘一回家修养,您工作对身体负担很大吧。”
“实际上,我不记得过去,我和继国家没有什么关系了。”严胜的语气有些僵硬,眼眸垂下,但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
然而,继国缘一已经靠近了他,屈起一只腿半蹲在沙发前,正好能够让哥哥看见自己的脸,流露无助,轻声诉说:“兄长,我很累……几个月来缘一做了很多事,只为了能够接回哥哥无忧地继续生活在继国家,是我们的家,而不是父亲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世界上与缘一曾朝夕相处的家人只有您一个了,得知您生病的消息几乎要压垮我,就请……和缘一一起生活吧。”
严胜缓缓抬眼,几乎是立刻就与缘一目光相接,心头被这双眼睛难得透露出的脆弱搅弄,纷杂的情绪让他犹疑地张口。
但并未出声。
“不是要照顾哥哥,是缘一很需要哥哥……求您了……”缘一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严胜放在腿上的手背,难过地恳求着。
偏高的温度传到严胜皮肤,灼得他手指微动,触碰到缘一的鼻尖。
“……可以。”
“不对!不行!”
被兄长忽视的元理失去分寸,如同真正的青少年般冲动地推开缘一,禁止他再与兄长接近,元理有点无法接受这个继国缘一……
是完全不能接受!
他很疑惑,兄长的灵魂和祂的意志对自己是不是有很多不满?还是自己以前给大国主神添了太多麻烦让神明对自己的灵魂有错误认知?还是现世里对自己有误解的人太多?
怎么共同创造出的继国缘一像个杀了十年鱼六亲不认的人形咒灵。
那些给兄长看的情感根本不对!
元理莫名能隐约感受到,缘一其实就如同进屋时那样平静,即使表现出弱势的神态,其本质依旧是游刃有余、自然无比地控制着身体变化。
“别害怕元理,你以后不需要警惕被揍了。”真正该死的家伙已经死了,严胜相信缘一不会成为可怕的监护人,答应回去其实对现在的生活影响不大。
就是可能不能上班了很可惜,他猜缘一不会放心一个会晕厥倒地的病人长时间出门,刚刚缘一还特意提到了工作。
——甚至是去无惨手里的公司。
即使刻意避开,严胜已经从黑心老板近期糟糕的心情里推测出他没在和缘一的争斗中尝到甜头。
再之前无惨试图在严胜面前提起继国集团的内部情况,或许想要帮忙,也被他敷衍过去了。
他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不可能拖着患病的身体消耗自己去帮老板和缘一斗,会想着还有元理要照顾,尽量活久一点吧。
“不是、我不怕!”
元理更加焦急了,双臂拢着兄长目前过于纤细的腰。他不担心其他的,只害怕兄长的病情会如何发展,有这个“缘一”的地方对兄长来说真的好吗?
这不知属于什么东西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拥有了他的一部分力量,还想要掺和进他和兄长珍贵的相处时间!而兄长显然很在意“缘一”。
最后还是在一天内搬家结束……严胜既然松口,缘一就不会让这件事有改变的余地。
身为孩子的元理提出反对没有很大效用,他不仅是严胜的弟弟,还是缘一的弟弟,严胜这番决定是考虑了元理的,缘一有没有考虑这位弟弟就不清楚了。
收拾妥当后,三个人甚至在本家里和谐地吃了顿晚饭。
严胜自小生活的房间早已收拾得干净整洁,于是他洗了个澡便倒在床上,熬不了一点儿夜。
元理抱着枕头打开兄长的门,轻轻躺在兄长身侧,试探地问一句:“哥哥,你不觉得不对吗?”
“怎么了?”严胜呼吸绵长,但并没有睡着,困顿让他动作迟缓,但还是抬手掀开被子让元理好好躺进来睡觉,不要压在被子上,被子会勒得他喘气困难……
“缘一……”
元理始终能正常说出缘一的名字,但是不能组成他想说的语句。
“缘一不是缘一啊,我才、才——”元理的脖间再次出现被什么截断的窒息感,让人自暴自弃地发出啊声。
严胜的困意被吓走几分,终于转头看向元理,抬手抚了抚这孩子蓬松的头发,和缘一好像啊……和长大后的缘一也几乎一模一样。
“元理,不用担心,以前我以为你和我更像,亲眼见到如今的缘一才发现,其实你们更像。”除了那红色斑纹的胎记,等过几年元理变声、婴儿肥消退,身体更加高大强壮,应该比自己更像他的兄弟。
哦,本来就是。